戀響台

平接上峰去,忽從林莽頹。

奇情供一徑,並送此中來。

和聲案:此詩見《嶽餘集》,題下注:“甲申重遊。”《蓮峰誌》雲:戀響台在方廣寺右,一石鼎立,林樾幽集。初名補衲台,以梁惠海尊者補衲於此得名。粵人張無名讀書其上,易名嘯台,譚友夏複改今名。今按:一台三名,石刻均存。補衲台字徑六寸,戀響台、嘯台字均尺餘,並係楷書。

由戀響眺一奇石而上,同夏叔直援

石曲折,遂得方址,巋然可台身隨落葉高,足盡奇響力。

同是一潺湲,泉端不可識。

和聲案:此詩見《嶽餘集》,題下注:“甲申重遊。”《憶得》亦列於甲申。題“戀”上無“由”字,“援”作“緣”,“遂”作“又”,“方”作“一”;詩“足”作“遂”,均與此異。

曉同叔直出寺拂讀朱菊水所鐫譚友夏《嶽記》

登徑驚林泉,知有高人址。

昨宵話霜月,寒河固盈耳。

星光問吟嘯,鬆根想屐齒。

是日青天高,一石映綠峙。

朝暾不敢惜,白光滿蘋芷。

夏子發笑言,循池累徑此。

似有神護蔽,珍重以需子。

遙秀豈敢蒙,道孤無出美。

勉以答古人,雙影戀流水。

和聲案:此詩見《嶽餘集》,題下注:“甲申重遊。”《憶得》題作《曉同叔直出方廣寺,步洗衲池,讀朱菊水司寇所鐫譚友夏〈嶽遊記〉》,亦列於甲申。詩中字句及韻多不同,別錄於次:

曲徑紆幽光,知有高人趾。

昨宵話寒河,清賞摘雲髓。

弱筱念杖藜,茸苔想屐齒。

日出寒煙收,一石俯清泚。

朝暾不相舍,曆曆字可紀。

夏子發笑言,循池屢經此。

似有神護蔽,珍重以須子。

山川無秘惜,今昔相炊累。

何以答古人,雙影戀流水。

和聲案:《蓮峰誌·名跡門》雲:“嶽遊碑記,竟陵譚友夏元春撰,朱菊水司馬時分帥鄖子,命衡倅陳允問鐫之樹陰泉上,貌雲響水,誠一時之絕構也。”於寒河此記,可謂欽許已極。乃今拂讀題詩,至於研練更韻,適成二稿,蓋即詩所謂勉答古人而欽許之表現也。

湧幾

大坳而下,平橋叢石間,覺有異。已忽兩石臨水,下石承上石,旁壁頂覆,可度可登。予命人為級,穿折於肩肘之間,攙度裂處。顧其逼鬱,尚以翔移為苦。造形以來,悠悠者誰望而目之。則經此者,又可知矣。舉酒酹石,貌以湧幾。今往後來,遊覽相積,風雨苔蘚之所不忌,則此石其傳也已。時崇禎甲申陽月望後。

曠古登應少,問之石不知。

此山初得主,於嶽覺增奇。

葉動鳴泉處,橋寒亭午時。

有來爭勝概,切莫突西施。

和聲案:此詩見《嶽餘集》,題下注:“甲申重遊。”《憶得》題作《湧幾勒石》,列於甲申。無小序。詩中“切莫”作“莫更”,與此小異。

縱馬三十裏,曉及樟木市,

大江寒流,荒崖野艇霜山曉氣下連江,水影寒花的的雙。

清絕不知乘一羽,遙天似有碧雲幢。

和聲案:此詩見《嶽餘集》,題下注:“出嶽”,未載年分。不知是在何時,若以為即是春出嶽,則詩所雲“霜山曉氣”,“水影寒花”,不類春景,當是是歲十月與叔直重遊後出嶽而作。樟木市在郡城下三十裏湘水西岸。縱馬三十裏自嶽曉至,足征先生少時善騎。

分寄方廣避亂諸緇侶

嶽雲三尺雪一尺,爛木枯根焰不生。

曾記凍僵雙足重,諸師許我入山深。

屢逢虎跡如牛掌,晴日鳴風森晚潭。

自喜林敲山石碎,百靈能識我無慚。

燒盡山中貓竹籜,特教瘦土發龍材。

可憐春雨騰青削,曾此蕭蕭風雨哀。

麋晨鶻夜晝鵂鶹,足覆寒蓑聽未休。

此自答恩還聖代,山僧莫隻話驚鷗。

有土不容雙足入,冤親寂寞得山僧。

若為一衲寒鍾底,卻解人間劍俠能。

兩杖攜歸意暗交,鏗然嶽石許晴敲。

時艱未靖羞神力,風雨何當補一巢。

螺縈萬疊青難已,縷縷雲來森自平。

中有人煨山芋熟,破煙卻喜杖來輕。

饑將覓食無方向,飽我山中瓜果根。

一片寒香入骨裏,直令清絕是師恩。

和聲案:此詩見《嶽餘集》,題下注:“寄嶽”,未載年分。觀題曰“分寄”,似曾列舉諸緇侶名字,且似出嶽較久始有是寄。然先生詩自崇禎乙亥至順治丁亥,略存《憶得》,戊子以後始入自定稿,且均是分體、編年。此題及上題既均在《嶽餘集》甲申重遊各詩後,未入別種分體、編年中,隻得依次隸於甲申。明福王弘光元年,唐王隆武元年清順治二年。乙酉,先生二十七歲。春居雙髻峰續夢庵。有示庵主慈枝詩。三月,湖廣學政堵允錫“允”本作“胤”,清避諱改。遊嶽,拜二賢祠,將往續夢庵訪先生兄弟,以道險止。有堵公示新詩感賦及贈以《禮問》石刻紀事詩。其夏,堵公以二賢祠雖經前學政高世泰修複,規製尚隘,增作前宇屬先生兄弟及夏汝弼經營之。秋因兵亂,偕仲兄齋侍武夷先生避遊耒陽、永興各縣,有訪杜少陵故墓詩。十一月還山,時堵公議修方廣寺,仍屬先生兄弟與汝弼及管嗣裘襄其事。劉杜三過前溪市來訪,先寄以扇,有答詩。是歲五月,清兵陷金陵,福王被執。先生在山聞變,作《續悲憤詩》百韻,佚。六月,魯王以海監國於紹興,唐王聿鍵監國福州,旋即位,稱隆武元年。

續夢庵拈岸側桃花示慈枝庵主

當春盡與試鉛華,耀日烘雲射晚霞。

是水是根攛掇就,天台有路不曾遮。

和聲案:此詩見《憶得》,列於乙酉,下各詩同。先生既營續夢庵,以慈枝為庵中主僧。庵在黑山溪上,故稱“岸側”。

堵牧遊先生登嶽,拜二賢祠於方廣,垂問餘

兄弟避賊處,將往尋訪,山僧以道險止行。

至郡,以新詩見示。感賦軺輪鳥道嫩蒲分,嶽氣相迎一片雲。

忠孝去天原咫尺,山川與道互氤氳。

先賢夢授河圖秘,南國將評九辯文。

獨向孤峰憐破壁,雪中蹤跡混麏。

和聲案:《蓮峰誌·名遊門》雲:“近之遊者,今楚撫堵公允錫,以弘光乙酉暮春,踏新雨,問餘兄弟匿跡處,訪續夢庵,欣然將登之,下嶽,舉詩索和。”與此題略同。惟據公年譜所載,公由分巡武漢黃兵備道,提督湖廣通省學政,在崇禎十七年甲申九月,時福王已即位南都,蓋福王所命。十月駐試武昌明倫堂,進諸生講複仇之義。本年乙酉三月巡試湖南。五月南都失守。八月始升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湖廣。《蓮峰誌》所稱“乙酉暮春”,實以學政校士來衡,與先生相見。其曰“今楚撫”,蓋據作《誌》時現職而言,非登嶽垂問時已官楚撫也。詩雲“軺輪鳥道嫩蒲分”,正是暮春景物。

堵公以黃石齋先生《禮問》石刻垂贈,紀公補廬

先墓事,有桐華之應。詩以紀之當世道誰尊,川流赴海門。

鼎鍾勒至性,草木識親恩。

上相墨衰殪,中原黑瘴昏。

掄才將報國,惟孝塞乾坤。

自注:武陵自署文昌上相。

和聲案:公年譜載,崇禎十年丁醜,三十七歲。二月中,劉同升榜進士。九月廬於虞山,為期二百七十日,當喪製三之一。明年四月,壟有枯桐,枝間蛛網成孝字,桐載華。黃石齋先生道周作《禮問》遺之,一時名賢巨公詠公廬墓者百餘人。先生詩雲:“掄才將報國,惟孝塞乾坤”,語極淵宏,即張子西銘育英才、潁封人之錫類之義。

耒陽曹伯實翁丈招同陳耳臣廣文訪杜少陵故墓

孤城斜日射荒丘,華表蒼煙對荻洲。

郢樹秦城悲弟妹,天清野曠吊孫劉。

傷心素旐陳濤恨,回首寒砧白帝秋。

莫向江湖怨飄泊,人間還有水西流。

和聲案:曹伯實,名國光,耒陽貢生,博學能文。先生與仲兄奉武夷先生避亂至耒,曾主於其家。陳耳臣,名五鼎,攸縣貢生,時官耒陽教諭,與先生交好,屢有寄贈。杜少陵墓在耒陽縣治北,後即其地建杜公祠。今墓在祠內,立塚頗高,前嵌橫石,題曰:有唐工部杜公之墓,為宋理宗景定時立。少陵歿地及葬地,宋以來頗有疑問。餘已別有考證,大約先殯於耒,後雖遷,而故塚尚在,故先生詩題亦曰“故墓”。水本東流,詩末曰“水西流”,喻言國有大變,蠻夷猾夏反常也。

劉杜三將至,於前溪渡題畫扇見寄,賦答

野渡寒雲亂,冬郊草尚青。

停車隨雁陣,寄夢到漁汀。

臥病逢搖落,閑愁半醉醒。

明朝相勞問,時事不堪聽。

和聲案:劉杜三,名友光,原名自煜,攸縣舉人。先生《南窗漫記》雲:“劉杜三自煜,雖早托胎於竟陵,而不全墮彼法,往往有深秀之句。其將入閩應召,經衡,有《夜宿前溪》見寄詩:‘飄零吾久矣,離亂欲何之?愁絕遙天暮,哀餘斫地時。南音同在耳,西爽獨支頤。相見情無限,何能盡所思。’固自惻惻,警人不昧。”時唐王在閩,杜三過衡往赴,此詩當即題於畫扇者。先生詩末雲:“明朝相勞問,時事不堪聽。”蓋即答其末聯“相見情無限,何能盡所思”也。唐王隆武二年清順治三年丙戌,先生二十八歲。居雙髻峰續夢庵。始有誌讀《易》而為之注。夏至湘陰,上書江北巡撫章曠軍次,指畫兵食,請調和何、堵南北兩督師以防潰變。不省。然先生拳拳不已,複自山中寄詩規勸。六月,清兵陷紹興,魯王航海走舟山。八月,陷汀州,唐王被執。先生在山聞變,作《續悲憤詩》百韻,佚。十月,桂王由榔監國肇慶,尋即位,改明年為永曆元年。集中有絕句六首,之二乃為桂王在粵及諸王分爭而發。十一月,元配陶孺人卒於嶽峰,作悼亡詩。是歲武夷公詔以春秋大義之學,其後遂撰《春秋家說》。

盛夏奉寄章峨山先生湘陰軍中

戎車六月正閑閑,救日朱弓向月彎。

銅馬已聞心匪石,巴蛇敢恃骨成山。

中原冠帶壺漿待,閩海絲綸棨戟頒。

師克在和公自省,丹忱專在念時艱。

和聲案:此詩見《憶得》,列於丙戌,下同。章曠,字子野,別號峨山,直隸華亭人。崇禎丁醜進士。隆武時,以僉都禦史巡撫江北,守新牆與敵壘相對。湖南北得守、經年不陷者,皆曠力也。然何、堵南北兩軍不相協應,先生引為殷憂。上書不已,繼以此詩。末言“師克在和公自省”,可謂片言扼要,切直已極。明年春,長沙兵將交訌。孔有德兵至,何騰蛟先奔,曠率滿大壯孤軍殿後,轉戰三百裏,及南嶽市。大壯戰死,曠入衡州,執騰蛟手而泣。自是大局瓦解,悉如先生言。章、何、堵諸公之不幸,實國之不幸也。

絕句六首錄二

千絲垂柳出紅牆,帶雨和風卸影長。

何事向南吹不了,翠華天半隔瀟湘。

畫土分溝不在多,一俱胝地有銀河。

門前鷂子掠簷過,乳雀還爭越燕窩。

和聲案:桂藩府第,在衡州城內金鼇山。崇禎癸未,張獻忠陷衡,桂王常瀛走廣西,薨於梧州。子永明王由榔嗣,瞿式耜見其儀表非常,倡議擁戴,至是即位肇慶。先生過郡,睹故邸垂柳,因而感賦曰:“何事向南吹不了,翠華天半隔瀟湘。”言微物無知,亦若向南戀主也。明年,衡州陷於清兵。先生次年遂度嶺從王,此詩殆其先兆。自崇禎甲申北京淪陷,福王立於南京,未及一年,清兵大舉南下,南京陷,福王被執,魯王以海監國紹興,唐王聿鍵即位福州,互相爭奪,不能團結禦敵,先後為清兵所破。及桂王即位,唐王聿亦即位廣州,改元紹武以相抗。故詩有“門前鷂子掠簷過,乳雀還爭越燕窩”之句,言隻知私爭、不知大敵在前也。今之罔識大義、置敵不顧、徒事黨爭者,可以鑒諸。

悼亡四首

十年前此曉霜天,驚破晨鍾夢亦仙。

一斷藕絲無續處,寒風落葉灑新阡。

讀書帷底夜聞雞,茶灶鬆聲月影西。

閑福易銷成舊恨,單衾愁絕曉禽啼。

生來傲骨不羞貧,何用錢刀卓性人。

撒手危崖無著處,紅爐解脫是前因。

記向寒門徹骨迂,收書不惜典金珠。

殘帷斷帳空留得,四海無家一腐儒。

和聲案:此詩見《薑齋詩剩稿》,未載年分。今考先生元配陶孺人,據丁亥元日續夢庵詩“偕隱學成斷尾雞”及《七歌》之五“嗚呼五歌兮思前冬,嶽潭隨我狎蛟龍”等句,可知陶孺人隨先生居續夢庵頗久,至是以殉家難卒,旋即營葬,《七歌》之五所謂“有妻有妻哭父死,匆匆稿葬垤如蟻”也。家譜載,參憲劉浣鬆明遇撰陶孺人墓誌銘有雲:“憫家難之頻仍兮,淒其以風。望七十二峰以長號兮,嶽山為之改容。千秋百世遊碧溪朱陵以徜徉兮,長砥湖湘之溷濛。”可知陶孺人生前偕隱嶽潭,歿亦望峰長號,冀其徜徉朱陵碧溪,其卒於嶽峰無疑。又墓誌銘有雲:“孺人生以天啟壬戍十二月十八日子時,歿以丙戍十一月初四日巳時。歸王十載。”此詩首雲:“十年前此曉霜天,驚破晨鍾夢亦仙。”二者相合,其作於丙戍無疑。詩又雲:“寒風落葉灑新阡”,且必葬後歲暮天寒時作也。

《春秋家說》序

先征君武夷府君早受《春秋》於西陽楊氏,進業於安成劉氏。畢業而疑,疑帖《經》之術已疏,守《傳》之述未廣也。已乃研心曠目,曆年有得,惜無傳人。夫之夙賦鈍怠,欲請而不敢。歲在丙戌,大運傾覆,府君於時春秋七十有七,悲天憫道,誓將謝世,乃呼夫之而命之曰:“詳者,略之開也;明者,晦之迪也。雖然,綦詳而得略,綦明而得晦,不鮮矣。三《傳》之折衷,得文定而明;河南之舉要,得文定而詳,習其讀者之所知也。經之緯之窮於幅,日之月之翳於陰,習其讀者之未知也。小子其足以知之乎?”夫之蹴然而對曰:“敢問何謂也?”曰:“文定之於《春秋》也,錯綜已密,所謂經緯也;昭回不隱,所謂日月也。雖然,有激者焉,有疑者焉。激於其所感,疑於當時之所險阻。方其激,不知其無激者之略也;方其疑,不知厚疑之以得晦也。”夫之請曰:“何謂激?”曰:“王介甫廢《春秋》,立新說,其言曰:‘天戒不足畏,人言不足恤’,文定激焉,核災異,指事應,祖向歆,尚變複。孔子曰:‘畏天命’,非此之謂也。畏刑罰而忠者,臣之道薄;畏譴責而孝者,子之誼衰。若此者,激而得滯,滯而得略,天人之征不詳矣。載憤辨之心以治經,而略者不一一也。”夫之進請曰:“何謂疑?”曰:“宋之南渡,金挾餘毒,逼稱臣妾,韓、嶽、劉、張,擁兵強盛。建炎臣主,外憂天福之覆車,內患陳橋之反爾。外憂者,正論也;內患者,邪說也。文定立廷論道,引經比義,既欲外亢,伸首趾之尊;複欲內防,削指臂之勢。外亢抑疑於內僭,內防又疑於外疏。心兩疑,說兩存,邪正參焉。其後澹庵、南軒師其正,斥王倫之奸;秦、張、萬俟師其邪,陷武穆之死。而一出於文定之門,效可睹矣。《春秋》貴夏必先趙武,尊王授權桓文,其義一也。以趙普猜製之術,說《春秋》經世之略,惡乎其不晦哉?或明之,或晦之,而得失相雜,不一而足矣。”夫之受命怵惕,發蒙執經而進,敢問其所未知。府君更端博說,浚其已淺,疏其過深,折其同三《傳》之未廣,詰其異三《傳》之未安,始於元年統天之非,終於獲麟瑞應之誕,明以詳者不複伸,略以晦者弗有詘也,幾於備矣。越歲不辰,歲在丁亥,黃地既裂,昊天複傾,不吊毒酷,府君永逝。迄今二十有二載,夫之行年五十,悼手口之澤空存,念菌蟪之生無幾,恐將佚墜,敬加詮次,稍有引伸,尚多疏忘,豈曰嗣先,聊傳童稚雲爾。

和聲案:此文見《春秋家說》首,本康熙戊申先生五十歲時作,因首述是年武夷公訓以《春秋》貴夏尊王之義,至詳且備,故以錄此。其曰“歲在丙戌,大命傾覆”,即指是年唐王被害言。時武夷公七十有七,避亂深山,明年卒於嶽峰,故曰:“黃地既裂,昊天複傾。”明桂王永曆元年清順治四年丁亥,先生二十九歲。居雙髻峰續夢庵。有元日用韻詩。春晴,因登祝融,觀飛來石,至石浪庵訪破門,均有詩。歸庵後,有又雪詩。二月,同夏叔直汝弼進湘鄉,住車架山僧寺。時桂王由肇慶走桂林至全州,旋至武岡。先生將與叔直往赴,阻雨不果。五月,清兵陷衡州,因與叔直縱遊湘鄉白石峰,亦七十二峰之一也。有上湘飲陽山公宅、車架山示叔直、聽叔直彈漁樵問答、仿少陵、文山作七歌諸詩。八月還衡陽視武夷公疾,遂同伯兄隨侍,居南嶽潛聖峰頂。十一月,武夷公卒,遺命即葬南嶽,勿以柩行城市。是歲編《蓮峰誌》成。

丁亥元日續夢庵用袁石公韻

峰端悔不青畦,偕隱學成斷尾雞。

臣朔無聊饑欲死,太常有恨醉如泥。

燒琴天道原烹鶴,徙宅癡腸反忘妻。

才得悟頭魔已過,恰如春盡子規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