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飛數點、流水繞孤村。斜陽欲落處,一望黯消魂。這是隋煬帝楊廣的一首詩,字裏行間流露出的古樸清新與山清水秀的金水寨的景致渾然一體、毫無差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千多年前那個愛遊曆、走四方的隋煬帝可沒有來過這個地處中國西南、偏僻落後的小山村,這首小詩也與金水寨毫無關係。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的喜訊傳遍整個中國大地,對於信息通暢的城裏人,這種國家大事早就在電視新聞上看了不知多少遍了,而對於這個報紙都稀缺的金水寨,信息流通則很遲鈍,就別說什麼彩色電視機了。
過了4天的時間,村長終於抽出時間蹬著他那破舊的快要散架的自行車,騎了整整4個小時終於來到鎮上請來了維修電視機的人,把全村唯一一台放在村部的黑白電視機修好了,太陽落山,晚風微涼的旁晚,全村的老少爺們才蹲坐在村部裏的電視機前得知了這個已經家喻戶曉的新聞大事。
如果單純計算直線物理距離,香港距離這個貧苦的小山村也不過200公裏的距離,但是現實的差距就是這麼大,別說是什麼摩天大樓、豪華遊輪,這個小山村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火車,就連九天之上飛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巴也被他們誤認為是天降異象、仙人下凡。
“過幾天就是初升高考試了,早點回去休息,別在這惺忪著眼看了。”葛老漢一臉嚴肅的神情盯著蹲在他旁邊的葛二蛋,用嚴厲的口氣裝飾著他吐出的每一個字。
葛二蛋是一個很有好奇心的人,喜歡了解外麵的世界。麵對著這沙沙作響,時不時來一個180度大扭曲畫麵的黑白電視機,葛二蛋是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沒有聽到父親嚴厲的命令。依舊托著下巴、惺忪著眼睛盯著電視機看。
“你小子聽沒聽見啊?”見葛二蛋像頭死豬一樣紋絲不動、毫無反應,葛老漢一個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嗓門也稍稍提高了一點。如果不是有這麼多人圍坐在這裏看電視,葛老漢就早一個大耳瓜子將葛二蛋扇翻在地、破口大罵了。
葛老漢的嗓音自然吸引了周圍人的矚目,看著葛二蛋那張愁眉苦臉依依不舍的臉,其他人就偷著樂了。
“葛老頭,孩子願意看就看吧,再過幾天就考試了,放鬆放鬆也無妨。”村長終於發話了,葛老漢沒再繼續攆葛二蛋走,葛二蛋歪著眼瞅了瞅葛老漢,他又拿出煙管開始抽上旱煙了,其他幾個煙民聞到這煙味,也按捺不住煙癮,幾個人把整個村部房間弄得雲山霧罩。
葛老漢眼睛雖然盯著電視,但是心完全不在這上麵,他叭叭的咗著手裏的旱煙,吐著一個個煙圈。憂心著兒子這次考試會是怎樣的結果,如果考上高中,順利畢業,那也算得上是鎮上有文化的人,托關係找人在鎮政府裏謀一個端茶遞水、掃地擦桌的差事就算是燒高香了。如果考不上高中,那就在這個窮山溝子裏呆著,就是有一千畝地讓你耕耘也不會有什麼出息。
葛老漢也算是一個精明人,金水寨裏沒有比他更靈透的人,包括平時牛逼大勢的村長。葛老漢的祖上本是湖北省人士,有著荊楚漢子特有的倔強和韌勁,祖先身上那股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鐵血精氣神仍然流淌在他的血液裏,但是,葛老漢的倔強裏又帶有稍許自負情結,就像兩千多年前的楚國人看不起秦老西一樣。
葛老漢之所以會在這個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生活,是因為其祖上為了躲避近代的戰亂而遷徙,到了葛老漢這一輩的時候,他逃荒來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金水寨,被當地一戶人家救下,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無依無靠的葛老漢沒辦法隻能暫時在這裏落腳,沒想到這一落就是二十多年。這事要怪還隻能怪他自己沒出息,沒管住自己的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