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的仍不是那最本質的聯係,事實上,不知什麼時候起,連他自己都不以為自己能想到它們之間的本質聯係,這次他想到的是,他之所以要找出它們之間最本質的聯係,是因為要去做一件事。做得到,就生,做不到,就耗死。
他找不到它們之間最本質的聯係,卻不妨礙他去做這件事。就像??????他不知道生靈是怎麼來的,並不妨礙他去創造生靈。
他需要做的,是去創造“生靈”!
每一個人想象中的世界都是世間最神奇的世界,它可以是平靜的生活單純的生老病死,也可以是燎原的戰火跌宕起伏的英雄史詩。它可以是任何一種景象??????林胥隻需要,去創造出一種景象,讓它與獅子貓和老鼠蛇與蠍子的故事有想通的本質,然後去實現它。
這仍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卻比某件他需要先忘記然後去實現的事要簡單得多。
把一件難事變成一件簡單的事,把一件簡單的事變成一件更簡單的事,然後做到它??????林胥不會說他很擅長這麼做——太不自矜??????他原本就很擅長。
他繼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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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隻螞蟻。
他當然不知道他是一隻螞蟻的,就像他不知道他是一隻特殊的螞蟻,就像他不知道,其它螞蟻,是“它”,而他,是“他”。他連什麼是螞蟻都不知道,但他卻知道,有一種“大東西”,叫做大象。
他是一隻特殊的螞蟻,不隻是因為他是“他”,還因為,他是一隻想殺死大象的螞蟻。
大象是一種比他大千萬倍的“東西”,那天他正在辛勤地往蟻穴裏搬運東西,一隻大象突然出現,一口氣把他吹上了天,他很生氣,風恰好把他吹到大象的鼻子上麵,他狠狠地教訓了大象一口,大象一翻眼皮看到了他,樂了,說道:“好誌氣,來殺我呀!”
不久之後,大象走了幾步,他被震落在地上。
他告訴一個夥伴,他要殺死大象,這個夥伴不理他。
他又告訴一個夥伴,這個夥伴也不理他。
當然,他是不知道因為它們都是“它“,所以根本不會理會他的。
他不知道,所以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他真的生出了要殺大象的誌向。
他上路了。
他不知道去哪找那隻大象,但沒關係,不久之後,大象路過他身邊,把他黏在了腳底的縫隙裏。
他想,要殺死大象,當然是要用自己的嘴咬死它。
於是他在那條縫隙裏安營紮寨,開始往上開辟。他成了打洞的老鼠。
他隻有一個目的——殺死大象。
當然,他根本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是不會死的。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他往上打了極深的洞,終於觸碰到大象的血肉。
他沒想到什麼,甚至沒有因為大象要被他殺死了而開心,他隻是想殺死大象。
他要殺死它,他在它血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要殺死它的欲望全都在這一口之中。
大象的這一條腿開始翻轉,他聽到一聲轟響,大象山一樣的身軀倒在大地上。
大象死了。
他殺死了大象。
當然,他根本不需要知道,有一種必殺,叫做歲月!
??????
林胥緩緩睜開雙目。
眼前一幕嚇了他一跳,他原本以為,自己想到了,還需要去做。原來在想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做了。
他站在大貓熊身前,大貓熊的身體在他麵前就像一座山。但這座山,卻被他手中的烏槍自下而上洞穿。有赤紅的鮮血順著烏槍流到他手上,還是火熱的。
大貓熊雙眼緊閉,無力地垂著頭,像是睡著了。
他死了,林胥知道,是他殺死了他,也是他自己殺死了他自己。
有人拍了拍林胥肩膀。
林胥豁然轉身。
一隻比他還低,正常大小的貓熊一臉複雜表情看著他,有狂喜,有恐懼,有失落,有悲傷,有痛苦??????許許多多的情感,都在那張毛臉上同時顯現。
這隻貓熊嘴唇抖了抖,終於開口,卻是大笑,正是大貓熊聲音:“我還以為你需要的時間更長些!”天知道他知道,他說的更長些,實際上是上百年!
林胥表情隻是一怔,旋即就麵露恨怒之色,惡狠狠說道:“在我想象世界裏,你是一個很可惡的家夥!”
廢話,林胥才不會告訴他——他偷懶取巧了,他根本沒有悟出什麼是真正的“必殺”,他隻是模擬出一場“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