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四兒越加恭敬,問道:“不知相公是想置席聽曲兒,還是······”
楚三千想了想,羞澀一笑道:“別人怎麼做,我就怎麼做。”眼光,卻偷偷瞧向身旁名叫海棠的女子,恰好讓這小四兒看到。
這小四兒心中暗笑,提醒道:“相公,能不能······”
是人都明白這小廝的意思,楚三千臉上先是露出疑惑神色,很快換做了恍然大悟之色,趕忙探入懷中拿出錢袋。像是沒有錢財的概念,一股腦都扔給了這小廝,輕聲道:“辛苦這位小哥了!”
那小廝提著沉甸甸的錢袋,完全安下心來。悄悄向暗中的人使了個眼色,媚笑道:“相公請放心!不是小的吹牛,除了萬花樓抱月樓,咱西涼城還真沒有能比得上銷魂引的!要是相公不嫌棄,我這就去準備,保管讓相公滿意!”
經過一路,楚三千也知道不能演的太過分,臉上現出強裝的鎮靜神色道:“全憑小哥安排!”
這小四兒使了個眼色,極不顯眼兒使了個簡單手勢。海棠會意,臉上嫵媚而又稍帶清純的笑意更加濃鬱。知道萬事妥當,不會再出什麼差錯,這小四兒再拜了拜,悄然退下,速度相當快,卻並無很大的聲音。楚三千暗歎一聲——果然不愧是銷魂引和鍾二牛齊名的小廝!是處皆江湖,這鍾二牛親手教出的人物,果然並無弱了鍾二牛的名頭!
銷魂引門不大,但正合了滴水世界,一葉菩提之說,銷魂引內裏卻很大,越往裏走,楚三千臉上震驚詫異的神色越是濃鬱。若非早知道這裏比看上去大得多,楚三千恐怕會真的驚異於此。銷魂引有一百零一幢小築,每一幢小築中都養著一名才藝雙絕,身家清白的藝妓,號稱賣藝不賣身。然而鍾二牛在銷魂引也算是一號人物,給楚三千帶去的消息自然不是坊間傳言能比。所以當市間漢子感歎這些美貌女子賣藝不賣身之時,楚三千難免撇嘴。
雖說銷魂引生意興隆,但來來往往多是隻能拿出不過一貫錢的普通人,留宿之地自然是那種普通的客房,故而實際上,這百餘幢小築大多數都時常空著。故而楚三千能占得一所。說來,銷魂引背後的東家財大氣粗,全不在乎這明顯虧損的百餘幢小築,也是從這一點,很多年前的小乞丐三千就知道——這銷魂引定然不是妓院這麼簡單!
那小四兒離去,這名叫海棠的女子自然成了引路人。沒有了第三人,楚三千漸漸恢複正常,偷偷看著身邊突然不說話的女子,試探問道:“姐姐這要是帶我到哪裏去呀?”
話裏話外,都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少年。
那海棠掩口笑道:“相公這就忍不住了麼?請相公放心,奴家不會將相公帶往什麼吃人的地方的!”
楚三千臉上一囧,沒有再說什麼。
久經訓練的女子,自然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怎麼說話。沒人的時候,取笑一下這種沒見過世麵的少年,一可以緩解其緊張,二可以激起其心性。在這之後,才能不止留得住這少年的人,還能留得住這少年的心!
穿過一道道曲折回廊,那海棠帶著楚三千來到一處小築門前,楚三千不經意間看了一眼——
西風小築
很俗氣的名字。
敲門。開門的是一個麵容清秀的丫鬟,在這裏應該叫做雛妓。點了點頭,這海棠臉上露出促狹的笑意,說道:“請相公進去吧!可別落了相公的威風!”
楚三千扭捏問道:“姐姐不進去嗎?”
女子臉上露出感動的神色,輕輕搖了搖頭,笑道:“相公不要失望,我銷魂引也不會讓相公失望的!”目中的堅定與安慰,讓楚三千不自禁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木門輕呀,門縫緩緩閉上,兩道身影相隔不過幾步,卻仿若天壤,楚三千眼中露出不舍,門關上的瞬間,海棠不經意間抬頭,恰好看到那雙澄澈如同會說話的眸子,心中一顫。
門關上,楚三千心頭一聲暗歎——這種小聰明,楚三千很不願意耍!
轉身,腦海中流出一道信息——
“第七十六幢,西風小築,主人西風知秋,南唐犯官西風飛揚之女,十四歲······現在應是十七歲,善琵琶喜吟詩,不多愁不善感,多的就不知道了。”
有那麼一瞬,楚三千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鍾二牛,你果真沒有白活。
然後楚三千心頭再次泛起苦澀——
難道這次要小爺扮一回騷客?
老神棍最恨騷客,鍾鐵匠也最恨騷客。
前者似乎是因為在騷客手中吃過虧,後者似乎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粗人。
因為在騷客手中吃過虧,所以老神棍差點兒沒把楚三千給教成騷客。因為本身是個粗人,所以鍾鐵匠親手把楚三千從多愁善感的騷客邪道上給打回了正途。
所以楚三千也挺恨騷客。
再有就是,聽說西風知秋很美······相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