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朝霞初吐,薄霧還未散盡,空氣中仍舊彌漫著些許寒意,草木上的露珠被陽光一晃,熠熠生輝。
數十隻大小野獸驚惶失措的在林子裏四處逃竄。後麵緊隨著一隊人馬,手持弓箭,在樹林子裏追逐穿梭。
跑在最前麵的是個白衣少年,約莫十六七歲年紀,劍眉星目,麵如滿月,突然大喊一聲:“四叔,我射中它了,快來看,我射中它了!”雙腿輕輕一挾,白馬昂首長嘶,四蹄翻騰,如箭一般飛馳出十幾丈,頃刻間到了一隻受傷垂死的麋鹿跟前。
那隻麋鹿被箭貫穿左胸,牢牢的釘在草地上,仍在不住掙紮蹬動,低聲悲鳴,眼神中充滿了絕望。抽搐了片刻,終於不再動彈,鮮血在它身下四處凐散,滲在了土中。
一名漢子叫道:“少爺好身手,待會兒再抬頭野豬回去,大夥好飽餐一頓。”少年不禁有些自得,對身後的一位中年男子說:“四叔,我的箭術是不是比先前又精進了許多?”臉上掛著一絲期許嘉獎的笑意。
後麵幾人在一旁連聲附和,不住地發出讚歎聲,中年男子看他如此好勝,微微一笑,道:“力道有餘,韌性不足,並未一箭致命。”
那少年噢了一聲,顯得略微有些失望,暗想:“可惜沒有遇上些猛虎,野豬之類的野獸,不然定讓四叔對我刮目相看。”
少年名喚烈琰,是逐鹿城城主烈伯夷的獨子,跟他說話的中年男子便是他的四叔,烈山帝君烈石年的四子烈季臨。
幾人話音未落,林中忽然傳來一陣陣的簌簌的聲音,天色迅速的變的陰暗昏沉,從樹林深處湧起一團迷霧,伴著幾簇冷颼颼的涼風,碰到身上讓人生出一陣陣寒意。
先前逃竄的數十隻野獸,竟然掉轉方向,齊齊地奔竄回來。
烈琰見此,爭強好勝的心思又起來了,尋思道:“莫不是真被我說中了,這麼多野獸掉頭回逃,林子裏的想必是個大獸,我且前去捉來好了。”於是轉身和烈季臨一幹人說:“四叔,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看看後麵有什麼大蟲,把它捉了給你們下酒。”說著提弓搭箭就要上前。
烈季臨的臉色忽而變的極為凝重,伸出右臂攔住他,“琰兒,不要妄動。”那烈琰聽其喝止,還想再爭辯幾句,卻忽的又怔住了,呆呆望著前方。
從前方的迷霧深處,傳來一聲低低的嘶吼,如同從地底下發出的一樣,空氣裏突然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腥氣,那無形聲浪,竟化作洶洶巨風,從下往上洶湧而至,把眾人衣衫吹的獵獵作響。
烈季臨忙命眾人都下馬,隱蔽在幾株參天古樹後麵,剛剛還有數十丈遠的濃烈霧氣,飛快的由遠及近,夾雜著令人窒息的氣息,狂湧而來。
頃刻間,那鋪天蓋地的塵土已然衝到跟前,帶起的勁風吹到臉上生疼。就在這一愣神之間,一個大的令人膽顫的獸影矗立在幾丈開外,人麵虎身,獠牙如鑿,青黑色的周身環繞著數道突出的烏氣,如觸手一般淩空飛舞,看上去更是可怖之極。
那巨獸仰天嘶吼,吐氣開聲,耳旁毛發像利劍一樣豎起來。刹那間風雲變色,漩渦四起,腳下大地是沙飛石走,吹得眾人幾乎站不住了。幾人皆未見過如此龐然巨獸,後背上森冷的寒意陣陣,不由自主的又往後退了幾步,幾匹坐騎早已嚇得瑟瑟發抖,在原地不住的轉圈悲鳴。
巨獸慢慢停下,用眼角的餘光冷冷打量著幾人藏身之處,好像早已發現了他們,卻又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抽了幾下鼻孔,抖了抖身上的鬃毛,又徑直飛速向南而去。
幾人早已滿臉煞白,冷汗淋漓,半晌沒說一句話,烈琰暗暗感歎道:“我隻道藏得是尋常野獸,哪知是這等妖物,幸虧剛才沒有冒然過去,否則此刻怕已做了它腹中早餐了。”越想越覺得心驚,額頭背心都是汗水。
烈季臨雙眉緊簇,沉吟道:“傳說中的上古凶獸重現人世,看來這天底下又難有太平日子了。”
烈琰追問:“四叔,那究竟是什麼怪物,看上去那般猙獰嚇人。”
烈季臨沒有回他,而是趕緊回身命幾位隨從收拾馬匹回城,然後才說:“此獸是洪荒八大凶獸之一的凶獸檮杌,千年前神帝伏羲與妖族太一大戰時,它曾經出現過,傷人無數,後來被伏羲手下戰神豎邑重傷,不知所蹤,誰想今日會出現在此。”
大家看他臉色鐵青,額頭已滲出密密細汗,知道所言不虛,於是均凜然不語,心中都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當下兜轉馬頭,踩著長滿濕漉漉雜草的小路,忐忑不安地踏上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