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好年景來稱讚皇上的聖德,是乖巧臣工的又一迎合花樣。雍正十年四月,署陝西巡撫馬爾泰奏報地方雨雪情形,說仰賴皇上洪福,今春風調雨順。雍正用朱筆在“洪福”二字旁畫了一道線,批道:仰賴洪福,這類套話實在沒味,朕已再三告誡內外百官不要做迎合虛文,已是口幹舌燥了,你競仍務此道,難道沒長耳目嗎?那些想通過美言讚詞博取雍正歡心賞識的臣工,結果往往是適得其反,等待他們的是一番毫不留情的責罵。
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大臣自稱“庸陋、愚昧”,往往被看作是謙恭的美德,雍正卻認為這是官員虛偽不實諉過卸責的空文。雍正五年,安徽巡撫徐本在一件奏折上說,“臣深覺見識愚昧”,雍正在“愚昧”二字旁畫了一道紅線,批道:“此二字,朕深惡之,非由衷之言也。”有個叫劉應鼎的大臣,在升任四川布政使後寫折子謝恩,說自己性情愚昧,見識短淺。看到這過分恭謙並不實在的話,雍正批道:“似此心口相違之空文,朕實厭而惡之。”在雍正看來,內外百官中,這種過分恭順謙虛的言辭,沒有一句是心裏話,都是言不由衷的套話。雍正七年冬,陝西降雪,巡撫武格沒有及時奏報。當皇帝追問時,武格回奏說“臣等愚昧,實難辭咎。”雍正用朱筆將“愚昧”二字劃去,怒加訓斥:朕深惡此等虛詐俗談!若把你這個愚昧之人用為封疆大臣,那麼朕的愚昧又怎樣講?還是誠實一些好,這樣的空文再也不要有了!
清代官場上流行著這樣一個術語,叫“名實兼收”。那麼,究竟什麼是“名”,什麼是“實”呢?對此,雍正做了入木三分的解釋:“所謂名者,官爵也;所謂實者,貨財也。”他進一步指出:“今之居官者,釣譽以為名,肥家以為實,而雲名實兼收。”這種名實兼收的官僚,品行似乎很公道忠誠,操守看上去也很廉潔無私,實際卻是善於鑽營者。他們對自己應盡的有關吏治民生的職責並不上心,專以逢迎上司為能,甚至暗通賄賂,私受請托,巧吞錢財,很是神通廣大。結果,既撈到了實惠,又博得了美名,實在是名利雙收。相反,那些“樸實無華,敦尚實治”的官員,卻備受壓抑和排擠,由於他們實實在在地奉公守法而吃不開,到頭來錢財沒得到,官位也升不上去,可謂“名實”皆無。麵對這種吏治敗壞的狀況,雍正嚴加整頓,針鋒相對地提出新的名實觀,這就是:以百姓稱頌為名,以奉公盡職為實。雍正要一改官場上的腐敗觀念,樹立實情隱瞞下;不因這件事經過朝臣商議已經得到皇帝諭準,而迎合順從。可貴的是,田文鏡以國是為重,坦抒已見,對皇帝已經批準的事敢於說“不”。而雍正欣賞田文鏡,也恰是這一點。在田文鏡的這一奏折上,雍正揮筆批道:“此奏可嘉處不勝批諭。”欣然采納了田文鏡的建議。
主管雲貴廣西三省軍政要務的總督鄂爾泰,也是以“不計一身利害,大公忘我,致身於國”而得到雍正重用的。雍正八年(1 730)正月,湖南巡撫趙弘恩與路經長沙的鄂爾泰麵談了四天,事後向雍正報告說,要效法鄂爾奏的居官為人。雍正訓導說,要想學習鄂爾泰,當知道他的根本,鄂爾泰超過平常人的長處沒有別的,隻不過是“忠公二字”,“以種種名利是非心居官為人,而欲效法鄂爾泰萬萬不能”。雍正告誡臣工,鄂爾泰之所以深受朝廷器重,是因為他忠公務實,這是根本,要學就學他這一點。鄂爾泰是清代政治家。滿洲鑲藍旗人,西林覺羅氏,字毅庵。舉人出身。康熙四十二年襲任佐領,授三等侍衛。五十五年遷內務府員外郎。當時,皇四子雍親王胤禛托他辦事,他以“皇子宜毓德青華,不可結交外臣”為由,拒不承應。胤禛即位後,不計前嫌,讚賞說:“汝以郎官之微,而敢上拒皇子,其守法甚堅,今命汝為大臣,必不受他人之請托也。” 鄂爾泰的為官之道在雍正朝一直很受到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