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麻花，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麻花在一個市場裏賣肉。
我遠遠地打量他，感覺他正是我腦子裏想象的那個人，黑瘦黑瘦，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瞅了個他不忙的空擋，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是麻花吧？”
麻花的身子猛一哆嗦，眼睛閃過一絲慌亂：“你是誰？”我笑了笑：“聽口音聽不出來？”麻花往後退了幾步，定定地瞪著我：“聽不出來。”我把手在眼前拂了一下，拉他往旁邊沒人的地方走了兩步：“我是傑的朋友。”
“傑？不認識。”麻花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閃。
“別緊張，”我遞給他一根煙，邊給他點火邊笑道，“我叫楊遠，要不要把身份證拿給你看看？”
“楊遠？你是蝴蝶吧……”麻花的臉忽地黃了，左右瞄了兩眼，“你怎麼知道我？”
“常青告訴我的。”我索性對他了實話。
“好家夥，”麻花的臉不停地變換顏色，一陣黃一陣紅的，“我得有一年多沒跟他們聯係了。”
我拉他走回案板，問：“你這裏挺忙嗎？”麻花似乎對我還有些不放心：“忙倒是不忙……蝴蝶，我不知道你來找我是什麼意思。”我微笑著幫他收拾案板：“沒別的意思，有點兒事情想打聽一下。既然你不忙，跟我出去吃個飯怎麼樣？這裏話不方便。”麻花頓了頓，開口：“傑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他了。”著，衝旁邊一個年輕人勾了勾手，“幫我照看一下攤子，我一個戰友來了，出去談點兒事情，馬上回來。”
市場門口是一溜飯館。麻花好象跟他們很熟，一路跟門口站著的服務員打哈哈。我：“就在這裏隨便找個地方吧，談完了我就走人。”麻花：“去我哥們兒飯店吧，那邊清淨。”我在心裏笑了一聲，這子這是不放心我呢，想找個能控製我的地方，得，聽他的吧，他放了心才能對我有所幫助，我拉了拉他的手：“行，隨你的便，哪裏話方便我跟你去哪裏。”麻花回頭笑了：“蝴蝶你比傑痛快。”我點了點頭：“我就是來找傑的。”
“我猜出來了，”麻花招手打了一輛車，邊往裏拱邊，“這也正是我關心的。”
“找你可真不容易，”在車上，我，“幹這個買賣賺錢嗎？”
“還湊合。我也不經常來，這個攤子是我弟弟的，我有時候幫他來照看一下，我有自己的生意。”
“麻哥還做什麼生意？”
“買賣，倒騰點兒海產品。”
“我的老本行啊，”我笑了，“咱哥兒倆有緣分，我以前就是幹這個的。”
“我知道……”麻花欲言又止，“出來好多了吧？”
我搖下車窗，把煙頭彈出去，哈哈一笑：“沒幾，昨剛到呢。”媽的，還沒幾呢，年我都是在外麵過的。麻花從鏡子裏瞥我一眼，搖搖頭：“你的氣色不好啊……臉焦黃焦黃的。”我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感覺很粗糙，像在摸在一張砂紙上麵，感覺臉上全是骨頭，心裏地悲傷了一下，不禁佩服起傑來。看來我不如傑，人家傑在外麵流竄好幾年了，我這才剛出來就有些頂不住的意思了……心裏難受，話就不出來了，臉冷得像鐵。
出租車在一個路口停下了。麻花回頭聲“到了”，付了錢，邁步下了車。
往一個胡同裏走了沒幾步，麻花停下，指著一個雞窩一樣的門頭：“飯先別著急吃，就在這裏談事兒吧。”
我抬頭一看，門頭上麵掛著一個燈箱，上麵寫著廊兩個字，連名字都沒有。
我有些別扭，這子也太摳門了吧？他以為我要讓他請我吃飯呢，先把我領到這麼個地方來。
“你不是要去飯店的嗎？嗬，麻哥，還是這樣吧，”我站著不動，“從一大早出來我還沒來得及吃飯，找個地方邊吃邊談好不好？”麻花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頭皮：“蝴蝶你別把我想歪了，我不是那麼個意思……這個廊是我女朋友開的，在這兒話方便。談完了我請你。”無奈，我跟在他的後麵進了廊。廊裏冷冷清清的，昏黃的燈光下坐著一個看不出年齡的女人。麻花衝女人點點頭，指著我：“這是我東北來的戰友，你出去一下，我們倆談點事兒。”那個女人把臉往一個拉門一別，甕聲甕氣地：“裏麵去，我這裏有生意呢。”麻花瞪了她一眼：“做生意的時候少他媽哼哼唧唧的，聽著煩。”我這才現，旁邊還有一個便門，一下子明白了，這是一個雞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