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年關將近的時候突然開始下起了大雪。鵝毛般的雪花將這一大片原始老林給完全的覆蓋,讓整個大地看起來完全的變成了起起伏伏、高低錯落的雪丘。
要在山外,這光景普通百姓家便在歡歡喜喜的置辦年貨,為歲末做準備。可這暗夜宗裏麵卻是完全的另一番景象。前幾日那數百年未有人進入過的“月神宮”突然發生了驚天劇變,地底世界完全彤塌,整座壓在“月神宮”上的大山完全的陷落了下去,當是時山丘沉陷,大片樹木掉進漫天煙塵之中。巨大的轟鳴聲有如潮汐湧來,密密麻麻的野獸飛禽從地底騰身而出。那時候整個“暗夜宗”均被震動,甚至連暗影也被驚動,當時他立身於一處山巔之上,暗綠幽瞳直射地底。暗無咎垂首站於他的身邊,一如往常般謙恭。
暗影雙目直視地底,喃喃說道:“沒想到這數百年都未有人進入的禁地在今日竟然給破了。”暗影神色間不再冷漠,臉色反而頗有些複雜,“可惜!”
隻說了兩字,便沒有了下文,但是作為“暗夜宗”裏的軍師,寄生在暗影身上的影子,暗無咎自然是聽得懂的。但他不能說話,這時候不管是說些安慰的還是鼓勵的話都不是他的立場,他唯一的立場隻是作為一條聽話的狗。當然在特殊的情況下,狗還是允許叫兩聲的,比如作為“狗“知道叫兩聲便能夠引起主人極大的重視,那麼雖然危險,但有了莫大好處的誘惑,作為“狗”也還是能夠拚一把的。
本來暗無咎確實不打算說話,但是當他偶然抬頭間看見那頭掠過月麵的黃金猛虎和騎身在猛虎身上那隱隱約約的人影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機會來了。暗無咎側身看了看暗影,抿了抿雙唇,心中瞬間便做出了決定。當他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他的人瞬間便絕對的冷靜了起來。他垂下頭顱,語氣變得格外的謙卑。
“主上,不必可惜,說不定這反而是一個機會!”
暗影霍然轉身,帶起一股強絕的風壓,眼睛直視著暗無咎。暗無咎雖然低著頭,任然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重壓落在了自己的肩頭上。
“你說說!”
暗無咎道:“主上可看見了天空上的那頭猛虎?”
暗影點頭算是默認。
暗無咎接著說道:“那頭黃金猛虎上隱隱約約的似乎有人。”
暗影冷冷答道:“這些本座都看見了!”
“那人極有可能是我們‘暗夜宗’裏麵的人,而我這會兒思量那人的身份,大概已能夠推出個七七八八!”
暗影幹脆的問道:“他是誰?”
“沈青!”暗無咎肯定的回答道。
“怎麼說?”
“主上想想這通往‘月神宮’的通道數百年來已經完全被我們‘暗夜宗’占據,要說是外人闖入這‘月神宮’而又不被我們發現,那這人的本事怕早已經到了我等無法想象的境界。‘月神宮’雖然傳說有‘月神’遺物,但多為傳說,並沒有人親見,倒是此地凶名遠播,世間多有一入此間,便有去無回的說話,如果是大能之士,他們勢必要冒數百年修行毀於一旦的風險,於情理來說這更像是虧本的買賣。另外我觀飛虎之上人的身影,似乎也頗為年輕,根本不像是修行有成的年紀。我看那人之所以能夠逃過一劫,怕是多虧他身下那頭奇異的猛虎。但是卻是不知,為何他能夠觸動‘月神宮’裏麵的機關,造成這般驚天動地的響動!”
暗影暗暗點頭,心中對暗無咎的推理倒也認同了幾分,於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即使排除了是外人,你又是如何得出的是沈青的結論?”
暗無咎抬頭傲然說道:“這個簡單!”這動作過於豪放,卻失了謙卑,暗無咎做出這個動作,便意識到了不對,慌忙低下頭。
暗影並沒有要怪罪的意思,隻是淡淡的說道:“怎麼說?”
此時深夜十分,明月高懸,白雪盈野,天地一片通透。遠方的亂象漸漸平息,那些從地底平原衝出來的飛禽猛獸,早已經呼嘯遠去。那頭最是威猛的黃金飛虎早也已沒了身影,曠古清遠的莽莽雪海上隻剩下那山峰塌陷形成的巨大的凹坑。
夜風拂過山巒,吹落積壓的風雪,一股寒凍的風,繞起一圈圈的雪花有如盤旋飛舞的龍,舞上山巔,帶起夜空寂寥的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