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竹哭著上來拉,李氏才順勢收了手中的竹杖,重重的拍在桌上,喊了一聲朱櫻,又一指墨蘭,“把衣裳拿給她看!天子犯法來與庶民同罪呢,我就不信了,從六品的官職就能由她在周家無法無天!”
朱櫻應了,至床前雙手捧了那件雲織錦的長裙,又走至墨蘭麵前,拎著抖開在她的麵前。這件雲織錦長裙以金銀銅三色線織就,通身織得百花,逐花異色,通經斷緯,頗為華麗。
長裙以暗紅為底,就是那時朱櫻所說,染了十幾層才染出來的色彩。這且不說,單是這種雲織錦的織法,就己經是極為難得。
這是李氏最珍愛的衣裳,平日都舍不得穿,隻見皇上的時候穿過幾回,本想著讓墨蘭洗淨之後再收起來。誰知被墨蘭洗過之後,就像被什麼漂過一樣,暗紅的底色到處上白一塊,黃一塊的斑漬,就象是禿頭上的癩痢,慘不忍睹。
朱櫻白天發現稟告李氏的時候,李氏見了,當時就暈了過去。再讓朱櫻拿去洗,卻怎麼也洗不掉。
李氏珍愛這衣裳,朱櫻是知道的,所以話裏也帶著責備,“二奶奶,不是奴婢說您,別的衣裳也罷了,單這件,奴婢當時還提醒了,說這是老夫人最喜愛的衣裳,您得小心……”
“閉嘴。”墨蘭冷冷的將她的話堵了回去,“何時輪到你來教訓?”
朱櫻嚇得一顫,縮回目光,不敢再說。
“哼,官不大,官威倒不小!我這個做婆婆的,可有資格教訓?恩?”李氏雖是用的詢問的語氣,卻並不等墨蘭的回答,伸手拎著衣角在墨蘭麵前抖動,“你自己睜大眼睛瞧瞧,給你洗成了什麼樣兒?你知道這衣裳多少銀子麼?你知道這衣裳是誰織的麼?恩?哼,像你們這種人,單是看一眼,都覺著不配!你這雙笨手,能做什麼,倒不如打殘了了事!”
墨蘭隻是輕蔑的往衣裳上瞥了一眼,“憑她誰織的,娘的衣裳能比皇上的龍袍尊貴?能比公主的衣裙精美?墨蘭連龍袍都能瞧,這件又俗又土的普通衣裳怎麼不能瞧了?憑它多少銀子,嗬,娘好像最近該忘事了,說起使銀子,周家怎麼能和我姚家相比?別說姚家了,單是我花田裏的一株牡丹,就比娘的衣裳還貴重的多了去!還有,咱們是哪種人,咱們是禦口親封的花官之家,你們又是哪種人?娘是對皇上的旨意有什麼不滿麼?倒請娘說說。”
墨蘭伸出雙手要李氏麵前攤開,麵帶得色,“不好意思了,還不是墨蘭自誇,墨蘭的手生來是侍花弄草的,墨蘭手下能產千金,試問,娘的手,相公的手,誰的手能比墨蘭的手尊貴?打殘?誰敢說這大話!”
毫不畏懼的挑釁,絲毫就不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裏。
李氏目瞪口呆,似乎是被她的膽大嚇著了,一時之間找不出話來辯駁。
丁玉竹像瞧怪物似的上下打量她,嘖著嘴道,“嘖嘖,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官兒,有什麼了不起?我爹還有五品呢,也不見與你一般囂張。我都看不過眼了,身為周家的媳婦兒,墨蘭,你可有將娘放在眼裏?可有將相公放在眼裏?是,姚家有銀子,可就是舍不得請先生教你三從四德麼?”
李氏這才反應過來,冷笑,“哼,玉竹啊,快別拿太守府跟姚家相比,那就不是同一個麵兒上的。太守府是詩書傳家,姚家麼,不過就是個花農出身的,靠著幾朵花兒發家,自以為了不起,哼,戴上官帽也脫不了泥性!”
墨蘭縮回手,不以為意的笑笑:“泥性也好,官性也罷,也不是誰說了就算的。況且,我過我的生活,管人怎麼說去,隻要我過得好,管他這性那性!”
說罷,墨蘭向李氏微福身子,“娘,時辰己經晚了,墨蘭忙碌一天,己經饑腸轆轆,娘若沒什麼吩咐,我這就去準備晚飯。”
墨蘭我行我素的態度讓李氏大為光火,隻是一直在口舌上占不了上風,又不能像以往一樣以家法責打,讓她慪得難受,這時見墨蘭說完轉身就要走,情急之下衝著她的背後大喊,“姚墨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