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疑症(2 / 2)

魏帝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半晌無言。過了一盞茶功夫,魏帝像是自言自語:“朕已成年的三位皇子中,長子衛沁多年前即立為太子,但他心性懦弱良善,朕依祖製,以長立之;老二衛濟本來最為像朕,但我大魏曆經三朝,至朕一代,開疆拓土最甚,致使國庫空虛、勞民傷財。如以衛濟立之,他必然會像朕一樣用兵不息,一旦國不能支、民不能養,我大魏的國運豈不堪憂?所以朕寧可讓衛沁一生碌碌無為,也不能拿大魏的國運讓衛濟去冒險。至於三皇子信王衛澈,他身邊除了一群書呆子外,就是歌姬伶人相伴,這個不肖之子!”

“皇上,依老奴看來,信王殿下也沒有皇上說的那麼不堪。信王素來不喜朝政、無意朝堂,所以任性灑脫些也是有的。”

外臣對帝王之家的家事一般都避而不談,更不會對眾皇子擅加評價,魏帝對胥江今天的表現深感意外,這老家夥向來不偏不倚,不知何故今天卻有了明顯的褒貶。

魏帝雖然有些不悅,但現在的局勢根本不容他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魏帝沉思了片刻,似乎在琢磨如何用詞,“你派人去傳朕的旨意:撤銷定王衛濟皇城羽林軍的提舉之職。調禁軍驍騎營駐防皇城內苑,由驍騎營統領尉遲雄總領皇城禁衛事務。削信王衛澈為安南郡王,食邑安南,即日前往封地。”

“老奴遵旨!陛下,靖國公乃定王的母舅,在朝中樹大根深,定王殿下外有母舅靖國公,內有嫡母舒貴妃,還望陛下早著打算。”胥江今天對定王似乎有些不依不饒。

魏帝沒接話,隻是仰麵望著宮殿昏暗的房頂,就像仰望一潭深邃的夜空。沉思良久,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擔心定王借助外戚心懷不端?”

“陛下龍體欠安以來,朝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將門之中以靖國公舒鵬舉為首,大多依附在定王羽下,朝中大臣極為忌憚。

太子縱然身份尊崇,但實力還略顯單薄。曆朝以來,奪嫡之爭都是血跡斑斑,老奴身為皇宮總管,提領密諜司,無時無刻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朝中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依仗的是朝中豪門世家,而定王殿下依執的是將門中人。雖然將門中人一直遠離朝堂和權鬥,但對時局往往能夠一錘定音。老奴今天說一句掉腦袋的話,未來的大魏天下,未必一定會落入太子之手!”

“你認為形勢已經如此嚴重了?”床榻上射來的目光鋒利如刀。

“就在昨晚,定王殿下夜闖永安門,被老奴攔下。昨晚不是老奴,定王定能直驅內苑。”

“他要做什麼?這個畜生!朕、朕——”魏帝緊緊攥住錦被一角,額上的青筋暴跳。

“皇上不要氣壞了身子,皇上現在調驍騎營入宮也隻能稍做緩解,靖國公手握帝國軍權,這才是關鍵所在。”

是啊,舒鵬舉乃是西軍統帥,位至公爵,手握大魏四成以上重兵,是大魏最有權勢的武臣。自己還來不及拔掉這棵大樹就病入膏肓,如果現在來一劑猛藥,不但於事無補,極有可能會使局勢更加糟糕。所以眼下並不是削掉舒鵬舉兵權的最佳時機,他一旦狗急跳牆,大魏不再會有安定和平的那一天。魏帝明白,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穩定朝局,自己臥病在榻,穩定高於一切。

魏帝收回神思,有些抑鬱道:“你想讓朕如何去做?”

“抑定王,穩住靖國公。陛下可賜靖國公一等公爵,以示恩寵,然後徐徐相圖,逐步稀釋他的軍權。陛下既然選擇了太子,對定王必須加以打壓才可。不然,朝臣心思各異,如果結黨相殘,非大魏社稷之福。”胥江認為,舒鵬舉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在大魏,除了皇上,是無人可以和他叫板的。現在的皇上躺在病榻之上,眼下的形勢微妙,要對付舒鵬舉這隻猛虎就是皇上似乎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朕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此事太急會弄巧成拙,太緩於事無補。你去把太師和丞相召入宮來,朕要在這裏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