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明治時代建立的帝國圖書館、貴族院圖書館、眾議院圖書館這三處為主體,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開館的舊國立國會圖書館,在帝國曆82年的現在,更名為皇立圖書館,並數度進行擴建與改建,迄今仍保有龐大的藏書量而屹立不搖。與舊國會議事堂遺址,也就是現在的宰相府相距甚近。
星期六下午。
東雲與一鬥原本計劃在圖書館附近會合,不過在比較過東雲的宿舍與一鬥家的地下鐵交通後,他們並未選擇距離最近的車站永田町站,而是在宰相府前(舊國會議事堂前)會合。
要是一鬥沒有喪失記憶,不管怎麼樣他也不可能會選擇在來珠地盤的宰相府前會麵(?理由·因為會被殺)。
既然沒有記憶,那麼也不可能異常習慣來到這個地方,不過一鬥還是比約定的時間提早許多抵達會合地點。甚至還擺明了是在等人,在宰相府前來回走動,徹底采取想要被殺的行動。
……就在此時,一個影子無聲地接近他。
「喂:」!
身後突然傳來叫他的聲音,一鬥隨即回頭。
結果站在那裏的,是身穿有著篷篷裙的娃娃裝,戴著飾有蝴蝶結無邊帽的東雲,在一鬥認識的人當中,就隻有愛藤四菜會做這麼可愛人氣的時尚裝扮。
不過,她散發出來的氣息和平常不同。這點一目了然,就連遲鈍的一鬥也看得出來。他想起了前幾天,東雲讓他看眼罩後方,露出那對金色眼眸時的她。
「你是……」
「西園寺一鬥同學,你似乎不聽我的警告……」
「啊……對不起……你的衣服……好可愛。」
「還好。不對,衣服的事不重要!」
對話牛頭不對馬嘴的微妙狀況令東雲勃然大怒!不過,立刻恢複冷靜本性的東雲,輕輕歎了口氣後難過地說:
「……我就挑明了說吧,你別再跟東雲見麵了!」
東雲沒說「別跟我見麵」。默默思考其中意義的一鬥,抬起低下的頭同時,東雲的身影突然消失。
外表無疑是東雲本人,不過舉止與一鬥認識的東雲不同。一鬥對於該如何判斷這樣的落差感到困擾,思考了半晌後。
『會不會是雙胞胎……之類的?所以才會擔心姊姊或是妹妹而來警告我?這樣的話我就懂了……東雲小姐又是那種個性……』,正當一鬥如此認定時……
「對、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應該已經來到途中了,可是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人還在車站裏……!」
喘著氣出現的東雲一臉抱歉,微微露出蒙混的笑容走過來。看到她身影的一鬥不得不被迫取消剛才的假設。
因為就連肩膀上沾到的細小灰塵,都跟剛才出現的東雲分毫不差。
「不……沒關係,我也才剛到。」
「……你總是對女孩子這麼說嗎?」
就算說出寬容的話還是換來輕蔑的眼神,一鬥隻能苦笑。
「哈哈……哈……對了,東雲小姐,你有沒有姊姊或妹妹?」
「沒有啊……怎麼……你是為了那種目的才接近我的嗎……?」
沉下臉的東雲迅速往後退。
「不是不是!我隻是突然想到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嗯,啊,你的衣服好可愛。不過也算是還好吧?」
「……說得……也是……這麼可愛的衣服就算由我來穿,也隻算是還好而已。」
在說出「衣服好可愛」的瞬間,束雲差點就進入「你總是對女孩子這麼說嗎?」的模式,所以雖然很快就再補上一句,不過那句話致命地糟。雖然沒有往後退,不過東雲的心情急速低落。
才一開始就讓一再後退的東雲心情低落,不過一鬥總算成功抵達圖書館。光是這點就值得讚賞。
雖然剛才有過不愉快的事,但是進入皇立圖書館的東雲展現出以往未曾見過的開朗神情,眼睛發亮,身體自然地地被書架吸引過去。
這裏的書分為一般人不得進入,被稱為「閉架圖書」的館藏圖書,以及像一般圖書館一樣,排放在書架上,可供自由閱覽的開架圖書兩種,龐大的藏書幾乎都是閉架圖書。東雲見到的是極小部分的開架圖書。不過即便如此,還是跟藏書量比街頭書店更少的第2小圖書室沒得比。
「我會待在這附近。」
一鬥說完後,暫時留下一臉幸福的東雲一個人,在為閱覽者設置的幾張沙發上坐下。
接著開始沉思了起來。
『如果那個東雲小姐跟平常的東雲小姐是同一人物……唔……也就是說,是在類似夢遊症的狀況下,不小心說出真心話,露出東雲小姐的本性……?那是表示她果然討厭我?』
終究還是沒有什麼好的想法。就在此時,在隔壁沙發上看書的少女突然開口對一鬥說話。
「你似乎在煩惱……」
「嗚哇,你是誰?」
「撥台雫……你高中的同班同學……」
順道一提,她每個周末都在這個圖書館裏度過。換句話說,這裏就像是她的庭院一樣。
「啊、啊……對喔……對不起,我的記憶……」
「我知道……」
到目前為止完全不看一鬥,邊看書邊進行對話的雫到了這個時候,才初次瞄了一眼東雲離去的方向。
「南德原同學她們今天說要到你家去進行魔女審判,你是在煩惱這件事……?」
「南……什麼同學?」
「……算了,當我沒說。」
難得雫積極地與他對話。話雖如此,不過也跟平常一樣,是絲毫不帶感情的口吻。
「據說把煩惱告訴別人,就能減輕一半……」
不是腦內的記憶,而是在知識方麵想起了《名犬雪麗》中「好朋友要苦樂同當」的歌詞,一鬥點了點頭。
「說得也是,我知道了。雪麗……其實……」
對於「雪麗」這個名稱感到驚訝,側眼看著一鬥的雫,默默地聽著一鬥說話。當然,一鬥在此時已經忘了雫的名字。
接著,聽完事情始末的雫說:
「……原來如此。西園寺同學現在的記憶變得混沌……換言之,是腦部活動不完全的狀態……另一個東雲小姐是真實存在的人物嗎……?」
「咦……?」
雫的眼睛眯起。
「……你將『她是不是這麼想?』的想法投射在另一個東雲身上,腦部讓你見到郡個東雲的幻影……有沒有可能會是這樣?」
「好可怕……」
一鬥不由得對於帶有精神分析的假設發出驚歎。
「追根究柢……那位叫東雲小姐的人本身……真正存在嗎……?」
「好可怕!」
雫不帶感情的獨特說話方式令恐怖感倍增。
「這麼說著話的我……或許也是你的腦部讓你見到的幻影……」
「好可怕!我好怕!」
是成功嚇到一鬥後感到滿意了嗎?隻有口中發出「嗬嗬嗬嗬嗬……」的笑聲,眼睛完全不笑地望向別處的雫就此離開,不知去向。
跟她擦身而過的東雲歉疚地走了回來。
「對不起,就隻有我樂在其中,丟下你不管……因為找到了有趣的書,所以如果可以,這個……西園寺?」
「咦?啊、啊,嗯!好可怕!」
「……」
是因為今天剛見麵,就責備他輕率的舉動吧?是不是嚇著他了……?東雲有些為她自己的言行舉止感到後侮,不過因為沒有反省,所以也沒有改采特別的行動。好可怕!
後來,東雲也在雫離開後空著的沙發上坐下,兩人並肩看書,同時像以往在第2小圖書室裏做的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西園寺,你翻頁的手停下來了。那本書不有趣嗎?要不要跟我交換?」
「……」
就連東雲的提問,一鬥也心不在焉。
「……西園寺?」
「啖?啊,嗯,對不起,什麼事?」
「……不,沒事。」
就像這樣,一鬥心中受到跟眼前的東雲不同的那個東雲的影響,對話明顯牛頭不對馬嘴。
最後,在夕陽即將降臨的閉館時間前,原本就不多話的兩人以更勝平常的沉默走在宰相府旁,朝車站的路上走去。
「……可以稍微繞過去一下嗎,西園寺?」
位在宰相府東側的庭園——舊國會前庭在那個地標改變的同時,也更名為「宰相府前庭」,展現出與以往相同的風貌。在東雲的要求下,兩人並肩走進夏日空氣逐漸變得稀薄的那個地方。
「西園寺,其實你在圖書館裏不開心吧?」
「咦……沒那回事……」
「沒關係,你用不著勉強,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東雲的側臉顯得落寞。這個表情狠狠地刺痛了一鬥的心。
「對不起,因為西園寺很普通地邀我,所以我沒想太多……」
「東雲小姐……」
「約會那種事……嘴上是這麼說,不過其實我有些開心。就連這樣的我,也能被當作一般的女孩子一樣地對待。可是,感到雀躍的或許隻有我……說得也是,兩個人並肩坐在圖書館裏看書是不可能會感到快樂的。」
一鬥反而感到吃驚。沒想到她是在想了這麼多之後,才接受他的邀約。
「看到西園寺……不開心的表情後……我察覺到,我應該不希望你露出這種表情才對……不過已經太遲了。」
這點對一鬥來說也一樣。應該不是為了讓她露出這種表情,才邀她出來的。
「因為西園寺很親切,所以我似乎有點誤會了……」
「……」
一鬥在猶豫半晌後,結果還是說出了以往經曆過的,另外一個東雲的事,以及他為此苦思不已的這件事。聽了他的話以後,東雲並無特別吃驚的表情,隻是悲傷為難地聽著,接著低聲說:
「……原來……是這樣。發生了那種事……原來是……這麼樣……」
接著有片刻時間,低頭不語的東雲閉上眼睛,接著當那對眼睛再次睜開盯住一鬥時,一鬥察覺到在他眼前的,是曾數度交談過的“那個”東雲的意識。
「……這不是我們……初次見麵吧!我是十狼佐……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自我介紹……唔,這不重要。」
口吻完全改變,眼神、態度也一樣。一鬥跟不上東雲的變化,不由得呆住了。
「你知道什麼是多重人格嗎?你認識的名叫東雲的少女,就是多重人格。」
原本長壽的天界人便常見先天性的多重人格,她也不例外。
「正確地說,東雲不過是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翡露榭菲娜·羅威爾啥茲產生出來的一項人格罷了。當然,十狼佐我也一樣,這個身體裏沉睡著許多人格。」
宿主翡露榭菲娜是個善良的少女。
第1人格露婕是女王,嚴厲地統治所有人格。
第2人格十狼佐是騎士,毅然地守護所有人格。
第3人格阿蒂爾海特是公主,善變任性。
第4人格蘭格爾杭絲是智者,以廣泛的知識及深入的智慧協助生存。
第5人格卡內吉是奴隸,接受所有痛苦的情況。
全部14種人格當中,第14種人格就是東雲。
她是什麼都沒有,毫無優點的平凡少女。
十狼佐如此表示。
「掌握這個身體大部分主導權的,是露婕跟我。見過你的除了東雲以外,就隻有我。」
「原來……是這樣……那麼,十狼佐小姐討厭我嗎?」
十狼佐輕笑後,恢複嚴肅的表情。
「沒錯,我對你沒什麼好感。不過,那件事跟這件事無關。我不是因為私情才要你離開東雲。」
「咦……?」
十狼佐的嘴角一瞬間抿緊了。
「在這個身體裏產生出來的人格當中,被斷定為對主要人格沒有幫助的人格會遭到抹煞,與其他人格統合……雖然我不這麼認為,不過大多數人格都斷定東雲是不需要的人格……是半吊子,什麼都做不到。是這個身體不需要、無法帶來好處的人格……所以她會消失。」
「消……失……?」
「沒錯,她會消失。這已經是無法阻止的事,她早已消失許多部分。我希望讓她在所剩不多的時間當中,至少能在她喜歡的書本包圍的安靜場所度過,所以才會讓她待在那個地方,不過……似乎是事與願違。這都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
「嗯,與不久後即將消失的東雲之間的回憶,將成為你沉重的負擔吧?同樣地,當東雲有了一個難以離開的親密人物以後,對她會是一個痛苦的經驗。」
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的一鬥了解了十狼佐擔心的理由。
「我是上位人格,雖然能夠共享東雲的記憶及想法,但是東雲不知道我的人格表露於外時的記憶以及這些想法……」
更進一步地說,十狼佐知道一鬥有戀歌等人,正因如此,所以她也知道就算東雲對一鬥懷抱淡淡的愛戀,也不會得到回報。
「……她剩下的應該隻有安靜的時間及名字而已。我從她身上得到東雲這個名字,藉由自稱束雲十狼佐來留下她曾經生存過的證明。如此一來,她應該能滿足地逐漸消失才對……原本應該是如此……」
十狼佐想起就連這樣,東雲還是感到過意不去的那件事,因此她語氣很衝地對她說:『沒有姓還挺不方便的。』光隻是東雲感到開心的感覺流入她自己體內,就已是一種慰藉。
將該說的話全部說完的十狼佐閉口等待一鬥的回應。察覺到她意圖的一鬥略微思考後開口:
「那個,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請。」
「如果我不相信這些話,那麼你會怎麼做?」
十狼佐似乎沒料到這個反應,她以青天霹靂般地表情眨了眨眼睛後,喉頭顫動,「嗬嗬嗬」地笑了出來。
「你會相信的。隻要跟你稍微接觸過就會知道,你是那種容易隨波逐流的個性。」
「……」
一鬥為他自己沒有記憶的生存方式略感苦澀,不過因為沒有記憶,就算想反省也無從反省。
「那麼,差不多該把身體還給東雲了。剛才的對話我也全都讓她聽見了。真要說起來,這應該是由她自己開口來說的事……對不起,常有人說我是個愛管閑事的人格。」
險惡的氣氛從如此說完後,便咧嘴微笑的十狼佐身上消失。當閉起的眼睛再度睜開時,膽怯的少女已出現在那裏。
「……」
「東雲……小姐?」
「對不起……突然跟你說這種話。」
「沒關係……」
說完後,兩人沉默了下來。
「……」
「……」
先不提東雲,就一鬥方麵來說,是因為找不到該對即將消失的人說些什麼才好。
最後,是看出了一鬥這樣的想法吧?東雲主動開口:
「西園寺……」
隨時閉園時間的逐漸接近,東雲那在夕陽照射下的眼眸也顯得極為悲傷。
「西園寺,最後我有個請求。」
「……?」
「我終於發現到……跟西園寺在一起是很快樂的事……可是,我已經……沒辦法再見你了。就把這次當作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吧!」
「東雲小姐……」
「再繼續下去……真的很痛苦……」
一鬥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東雲的那個表情……
足以讓人恍然大悟地發現:
原來人也會有這麼痛苦的表情!
*
下雨的星期天。
揭曉真相後的隔天,東雲以沉痛的表情待在第2小圖書室。
她的視線不在膝上的書上,也不在曾經仰望的窗外,而是一鬥向來充滿顧慮地打開的門上。
「他已經……不會來了吧……」
東雲自覺到這與之前等待沒來的一鬥時的心情,有明顯地不同。
在那段平穩和緩地等待終結之日的日子當中,雖然內心平靜,不過每天都像是在等死。直到遇見一鬥為止。
她嚐到了快樂,同時也嚐到了痛苦。那和麵對精神死亡的悲傷有著不同的性質,是活著的痛苦。
所以當門打開時,她懷疑是因為太痛苦而產生幻覺。
「呀……好大的雨。連褲子都被淋得濕答答的,哈哈!」
「……」
張大嘴的東雲緩緩起身,膝上的書滑落。滑落的書像雪橇般滑過腿上,喀一聲地用力撞到腳尖。那股刺痛感告訴了她,眼睛的景象不是幻想。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來?我明明叫你不要再來了!」
東雲心想,以往她似乎從沒發出過這麼大的聲音。
一鬥撩起略濕的頭發,露出苦笑。
「呃……那個,因為借給東雲小姐的書還沒還我。」
「啊……」東雲失望般、自嘲般露出混雜了歎息的聲音。接著從包包裏取出一直借用的書,遞給一鬥。
一鬥朝垂下眼睛、伸出手的東雲走去,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情。
在片刻的猶豫後,一鬥接下那本書……但是——
東雲的手仍然緊握著書,並未放開。就像害怕隻要她一放手,她的感情也會跟著決堤而出。
另一方麵,一鬥也沒有放開他的手。因為他知道,這就是兩人現在最後的連係。
「……」
「……」
隻有不時落下的強烈雨聲敲打著他們的耳朵。
不知過了多久,一鬥凝視書本的眼睛轉向依然垂著頭的東雲。
「……就像……就像東雲小姐有事沒告訴我一樣,我也有事沒有告訴東雲小姐。」
「……?」
一鬥落寞地對抬起頭的東雲微笑。
「我喪失了記憶。」
「……」
在她咀嚼這句話前,一鬥至少在表麵上是平穩地、耳語般地繼續往下說:
「醫生告訴我,記憶在不久的未來就會恢複。記憶恢複後,就不會記得喪失記憶這段時間的事。」
「咦……」
隻有一邊看得見的東雲的眼眸睜大。
「也就是說,現在在這裏的東雲小姐跟我都會消失。我現在的心情、我現在的感情,也將全部失去。」
如果現在的他和恢複記憶的他相同,就不會有這樣的苦惱了。
如果兩者沒有融合,分別是不同的個體,那麼他將不再是他自己的恐懼,總是揮之不去。
「恢複記憶的西園寺一鬥……已經不是我。可是大家都問我:『你還沒有恢複記憶嗎?』……我認為這就像是在說『你還沒消失嗎?』一樣。沒有人為喪失記憶這段期間的西園寺一鬥著想,沒有人把我當作我看待。隻有一個人,隻有東雲小姐你例外。」
說到最後,一鬥已製止不了聲音的顫抖。
「有時我會害怕。」
喪失記憶是件悲劇。若是突然發生,那就更不用說了。可是,對於命中注定會逐漸失去現在這樣活著的自己,自己所感受到的戰栗,並沒有人能夠理解。
認識一鬥的人擔心一鬥,不過那是對原本的一鬥的關懷,並不是對活在現在的臨時一鬥的感情。
「很快……就會消失……我也和東雲小姐一樣。」
「嗚……!」
東雲的內心產生劇烈地搖擺。
她知道,已經無法製止這份心情。
「我也是……現在……有點害怕。」
東雲將發抖的手從書上滑開,緊握住在前方的一鬥的手腕。
被雨淋濕,感到冰涼的那個部分,逐漸溫暖起來,一鬥感覺就連內心也被烘得暖暖的。
「我應該不怕才對……一定是……西園寺害的。」
因為東雲的這句話,一鬥將原本轉向他自己手腕的視線轉回她的眼睛。
「我的……錯?」
「嗯……所以……所以請你負起責任來!」
有如鏡像般的兩人悲傷地微笑。
心中浮現的不是對自己的憐憫,滿滿的全是對於對方的哀憐之情……可是,與其流淚,他們選擇微笑。
「加油!」
像是要互相鼓勵一樣。
接著,身上都被強加上消失宿命的這兩個人,開始了為期不長的會麵。
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
*
數日後。
在第2小圖書室內,出現安靜看書的東雲及一鬥的身影。
結果笨拙的兩人隻能以這種形式表達彼此。
不過,和先前略有不同的是兩人並排坐在隻要伸出手,就能互相碰觸的距離內。
「東雲小姐你……」
「是?」
東雲專注於書本的內容當中。不過當一鬥一叫,她就像是追不及待似的,動作敏捷地放下書簽,將書闔上,轉頭看他。
「啊,如果你不希望我問,隻要直說就好……」
「……是下流的事嗎?」
東雲露出輕蔑的眼神,將椅子喀噠喀噠地移到一鬥的手碰觸不到的距離之外,轉過身去隱藏她自己的身體。
「不、不是的……!」
內心的距離像是拉近了,不過一旦感受到性方麵的氣息後,東雲的前方依然會產生鐵壁的防禦。以現代風格來形容就是AT力場。
「那個……東雲小姐的左眼很正常,看得見東西吧!為什麼要戴眼罩?果然是因為那個……在意眼珠顏色不同……之類的嗎?」
一鬥字斟句酌地加以詢問,不過結果還是變得平鋪直敘。東雲對此顯得不以為意,在「唔!」地略微沉思後,將右眼稍微轉向左眼方向。
「你在意嗎……?」
「啊,不,那個,我是……認為你的眼睛很漂亮,分明用不著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