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奪回一鬥！一刻都不能拖延！」
在總算重整好態勢的皇帝社社員十數人的麵前，社辦內的來珠大聲咆哮。
友佳梨子也憎惡地望著全毀的門，咬牙切齒地說：
「好家夥，為了賣弄，居然還在破掉的門上寫下『REDRUM』！」
「……」
雫無言地看著四菜。
「真令人無法原諒！」
四菜用力將雫的頭按下，朝向她膝蓋上的書，忙不迭地同意。
「那麼，就照剛才的作戰，請友佳梨子手下的人幫忙，進攻皇宮？」
「手下……」
似乎被當成山賊還是什麼的友佳梨子感到泄氣。
「似乎沒時間那麼悠閑了喔？」
走上前來的瑟拉菲詫異地望著壞掉的門，手支在門框上，苦笑地這麼說。
「瑟拉菲少尉嗎？怎麼回事？」
「在新帝的敕命下動員了各處部隊，也派遣了大批部隊前來這所學校。」
「都事已至此了？明明已將一鬥掌握在手中，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來珠的疑問非常正確。
露出煩悶微笑的瑟拉菲回答這個問題。
「似乎是……他是西園寺同學吧？那個男孩出乎意料之外地做了許多抵抗……所以她認為，是哄騙他的女人讓他變成這樣的。」
「所以要襲擊我們的所在地？」
來珠像是求之不得一般，用力將拳頭擊向手掌。
「很遺憾，事情並非如此。」
「……卿說『也』派遣了大批部隊前來這所學校？意思是攻擊對象不隻這裏？」
「答對了。與西園寺同學有關，或有關的女生所在地方全都有派兵。」
瑟拉菲以難以置信的口吻朝友佳梨子點頭。
「呈現出隨機恐怖行動的樣貌呢。」
「反權力者在行使帶有政治色彩的暴力行動時就稱為恐怖主義……對抗政權的我們正該算恐怖分子吧。」
「真笨！南德原來珠我擁護的一方，向來——都是——正義！」
史書將會記錄最終擁有權力者，是否為那個時代的正義。古今東西的執政者可證明這點。
就這層意思來說，若能打倒新帝奪回權力，就如來珠所言，正義將會在她那一方！
就如先前藉著受人敬畏為魔神的頭腦而位居權力中樞一樣。
「期待卿惡魔般的手腕……真要說起來，一旦動武，卿出場的機會將被這把寶刀·龍鳳丸所取代吧！」
「哼！如果是能被刀取代的程度，那麼終究是我能力不足！」
帝國雙雄信心滿滿地相視而笑。
望著這一幕的戀歌溫柔地微笑說：
「所以，這故事的下場是什麼？」
「你幹嘛要問故事的下場啊？」
*
在以眼角餘光留意著正陸續集結到泉帝學園正門附近的帝國陸軍同時，戀歌一行人照例搭上十狼佐安排的那輛卡車逃脫。
「真是千鈞一發，學校差貼就被包圍了。如果不是瑟拉菲少尉及早掌握情報、東雲上尉迅速行動，那麼我們現在很有可能陷入切爾卡瑟包圍戰的險境中。」
【拯救了33%的將兵呢。】
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的戀歌，將她自己頭發的末端編成辮子打發時間，接著說出突然察覺到的事。
「喂，那麼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因為對方已經先下手為強……雖然也有以寡擊眾的戰術，不過……」
就在友佳梨子將交抱的雙臂放下時，外麵傳來許多少女的慘叫。
「咦，怎麼了？」
愛湊熱鬧的四萊率先從防水布的隙縫朝外窺看。
結果見到了從小學女生乃至於上班族的大姊姊，年輕女性被銬上以鐵鏈相係的手銬，連成了串地帶走。排成四列縱隊，隊伍早已綿延到彼方，而且還繼續增加。光是大略估算也已經不下數百人。
「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過了吧？凡是跟西園寺同學有關的女生所在地都有派兵前往。」
「跟一鬥有關的女生好多！」
光是住家附近的練馬就有這麼多人，那麼便不難想象帝國各地有多少人遭到逮捕。大概會有數千數萬人之多吧！雖然如此想象，不過帝國的人口也才1300萬。
觀察女孩遭逮捕的現場時，有著如下的應對。
士兵手拿著像電話簿一樣厚的緝捕專刊，專心盯著那些檔案，頭也不抬地叫住經過的女生。
「那邊的！你是西園寺一鬥念幼稚園時，隔壁班小女生的姊姊的朋友！」
「這幾乎是不相幹了吧！」
粉紅色護士服外罩著毛線外套，感覺像在這附近工作的牙科助手大姊姊忍不住吐槽。
「少囉嗦，過來！皇帝陛下命令我們逮捕你！」
「你誤會了，我不認識什麼叫西園寺一鬥的人！」
「什麼？那麼，你踩一下這張照片！」
士兵們將用Photomarket（照片編緝加工軟體）修圖成網路偶像般，怪怪美少年的一鬥照片放在地上。
「這、這樣嗎？」
踩下！
穿著粉紅色護士服的大姊姊，毫不留情，毫不猶豫地用力踩下。
「西園寺一鬥的敵人就是愛梨珠皇帝的敵人，逮捕她！」
「什麼！」
大姊姊被銬上手銬，強製拉進就縛的人的行列。
完成一件工作後，士兵進一步尋找下個目標。
「咽？你是西園寺一鬥經常去的便利超商的店員的妹妹念的補習班裏，跟她很要好的女生的社團活動裏的學妹的姊姊吧？」
「咦，是嗎？話說回來，西園寺同學是我班上的同學啊……」
繞了一圈後才發現，原來是皇泉學園高中部1年A班的同學。
「什麼，可疑的家夥！好，你也踩踩這張照片！」
「這個皮膚雪白，黑眼珠大到眼球像要冒出頭部的生物是誰……？別鬧了，剛才明明看到踩了這張照片的人被你們逮捕，我怎麼可能還會踩？況且就算被修圖修成了地球外生命體，我還是沒辦法踩同班同學的照片啊……」
是個個性出奇善良的孩子。
「是因為你對西園寺一鬥有好感，所以才沒辦法踩吧！逮捕她！」
「該怎麼做才對啊？」
永遠都是壞結局。
戀歌等人從十狼佐駕駛的卡車後車廂上看到一再發生這種事，尖叫聲四起的街頭後，全都坐下來不再窺伺。
「好殘忍的狩獵魔女。」
「訂正，是狩獵女性吧！」
「那已經近乎是找碴的狀態了。」
友佳梨子、來珠、夕鶴紛紛抨擊愛梨珠的做法。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戀歌倏然起身，頭啪噠一聲地撞上天花板的防水布。她彎著腰握住拳頭，環顧眾人。
「各位，奪回東京帝國吧！就算我不當皇帝，但是隻要能讓這個國家變好……雖然我也曾這麼想過，不過……這種事是錯的吧？我不想再看到大家繼續受苦了！」
是因為身為皇帝才使得這句話充滿力量？還是因為這句話中存在著力量，所以才能成為皇帝？不論如何，北條戀歌此時的口吻，格外具備了鼓舞人心的某種力量。
其中，露出略感意外的表情後，顯得最開心的來珠展現大膽無畏的笑容。
「我就等你這句話，戀歌！」
接著，她從裙子口袋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新財團聯盟會長·真田武彥。
「真田會長，是我！示威隊伍準備好了嗎？」
『萬無一失。』
「立刻要他們展開行動。我們這裏也會開始執行計劃。」
『了解。就請您欣賞在勞資交涉時，所培養出來的經營者煽動宣傳活動吧！』
「你是接受交涉的那一方吧？」
雖然說那個毫無節操的自由派男子也有可能站在勞動者的立場一同交涉。
是否有聽到來珠的吐槽是個謎，不過不論如何，友佳梨子瞪大眼睛望著收起手機的來珠。
「原來卿早已擬好對策……我還以為卿淨想著要和一鬥卿打情罵悄呢！」
「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南德原來珠！」
「趁著狩獵女性及提防示威隊伍而疏忽警備之際，一口氣攻陷天守閣，就是這樣吧？原來如此！」
交抱雙臂的四菜佩服地頻頻點頭。原本隻認為她不過是一般的傲嬌，如今看著這人稱「魔神」的宰相如此布局重新感到欽佩不已。
沒想到對方有如此失禮想法的來珠，和剛才的戀歌不同，就算起身頭也沒撞到防水布。她在大家麵前握緊拳頭。
「來吧，趁著這場混亂進攻敵人的根據地，令人懷念的第一皇宮東京城！」
「奪回帝國作戰開始！」
一度坐下的戀歌再次用力起身，頭「碰」一聲地撞上防水布。
*
此時，一鬥置身在不知何處，以石塊及石灰築成石牆的圓柱形房間中。
室內比學校教室小了一圈，不過天花板很高，是陰暗到看不見上方的開放空間。
一鬥置身房間中央，被鐵鏈綁住吊起。
麵露空虛輕笑的愛梨珠以緩慢的動作走近一鬥。
「來吧，一鬥……我要從那些母豬的心靈控製中釋放你。」
「愛梨珠……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我並不……」
愛梨珠對一鬥的話充耳不聞，以投影機在石壁上播放迷幻電影中常見的奇妙影像，同時放著旋律混亂的洗腦音樂。
影像包含了愛梨珠臉部照片的潛意識影像。在音樂當中，隨處可聽到以愛梨珠的聲音說出的「喜歡上愛梨珠、喜歡上愛梨珠」。
「這才是心靈控製吧？」
在接受過一陣子的洗禮後，影像及音樂暫且停止，愛梨珠奔向一鬥身邊。
「一鬥，你討厭那些母豬了嗎？」
「愛梨珠……別再做這種事了……」
「那些母豬的洗腦一點都沒有解除！提升輸出功率！」
影像及音樂以更大的音量重新播放。
在感覺像是無限般的漫長時間中，一鬥持續接受視覺及聽覺的暴力。愛梨珠發出毫無生氣的笑聲靠過來。
「怎麼樣，一鬥？」
「愛梨珠皇上最棒！愛梨珠皇上，我愛你……嗚……嗚嗚，愛、愛梨珠……住手……」
「開到最大！」
室內呈現出有如拷問室的景象……
*
另一方麵，卡車上載運著為了拯救帝國及一鬥的戀歌一行人。
離開練馬後，那輛卡車駛過東京帝國大學附近，在相當接近皇宮的地點停下。
「嗯……？咦，離皇宮還有一段距離吧？為什麼要停車？」
當地居民的戀歌原本要下車，卻因置身的地方與預期的地點不符而麵露些許疑惑。
「你真笨！就算守備再鬆散，但是防禦也沒有鬆散到可以搭著這輛卡車闖進正門或是通行門的地步，又不是你！」
說完後，來珠便推著戀歌的背，催促她下車。
繼瑟拉菲後，從卡車後車廂跳下的戀歌眼中，映入了似曾相識的鳥居。
「……這裏是湯島天神？」
那是距離皇宮相當近，據說在西元458年創建，具有悠久曆史的神社。
「沒錯。預定要在這裏跟某人會合。」
戀歌心想「啊，會是真田會長嗎？」同時因為機會難得，便前往神社參拜。
「希望世界和平……」
「據說湯島天神現在祭祀的是學問之神，所以那個願望或許有些難以實現吧！」
在社殿後方，身穿白衣紅褲這般巫女裝束的女性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靜靜走上前來。
為了提防突然出現的這名人物，手握刀柄的友佳梨子以超乎人類的速度繞到戀歌麵前保護她。
「你放心，友佳梨子。」
在友佳梨子背後的來珠發出充滿餘裕的聲音。
「她是我找來的人。」
「什麼……？」
那名女性緩緩接近驚訝的友佳梨子，在從黑暗的社殿來到明亮的場所後，她的麵貌也跟著浮現出來。
「卿是……！」
「局教官？」
在戀歌身後侍命的美文叫出友佳梨子正想說出的名字。
局小夜子，美文在東京女仆學園就讀時的恩師。
「嗬嗬嗬……嚇到你了嗎，美文？」
「是啊……！沒想到教官會做這麼不符合年齡的打扮……哎唷！教官，好痛好痛，請不要使出鎖頭這招來！我投降、我投降！騙你的，非常適合你，那是隻有純潔少女才能做的無邪裝扮……啊！勒得更緊了？教官，難道你的感情空窗期記錄持續更新……哇哇哇！」
四菜心想：「女仆應該是很受歡迎的，沒想到也很辛苦……」身為應該會更受歡迎的模特兒，也是純潔少女的她，沒有自覺地生出同情心來。
「喂，少根筋女仆師徒，拜托你們別鬧了！」
「「我才不是少根筋女仆！」」
小夜子及美文齊聲大叫。
「少根筋的人全都這麼說……先不說這個，小夜子，情況如何？」
「……是，完全地照小姐的吩咐進行。」
友佳梨子在聽到來珠及小夜子的對話後，睜大眼睛。
「我知道卿等在前往九州前便已拉近距離，不過這次也聯手嗎？」
「是從九州回來後不久的事。」
有如在表示這也是布局，來珠挺起不大的胸部，略微搖動了一下。
「我按照來珠小姐的吩咐，以女仆的身分潛入皇宮收集情報。已大致調查出僭稱新帝的篡位者的所在地。」
「不愧是教官……不過，結果這身打扮到底是為了什麼？」
雖然對高明女仆表率的恩師小夜子寶刀未老的手腕感到佩服，不過美文還是在意這點。
「我教過你吧？女仆的基礎是『入鄉隨俗』啊，美文？既然在神社等，那麼就該做巫女的裝扮。」
雖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不過似乎在意也沒用，因此所有人曖昧地點了點頭。
心想不愧是少根筋的來珠進一步切入正題。
「那麼，關於侵入途徑呢？」
「請包在我身上，就是為此才來到湯島天神。」
在看到小夜子露出充滿自信，不老童顏的女仆笑容後，戀歌等人恍然察覺。
「原來如此！丸太三鷹事件！」
「……啊，在此之前，我先去換回女仆裝。」
「真是個麻煩的女仆！」
雖然受到來珠的吐槽，小夜子還是迅速前去換裝。
在身穿女仆裝，做好萬全準備的小夜子帶領下，一行人移動前往位在湯島天神神社一隅，偏僻無人的場所。
「沒想到會有再次走這條通路的一天。」
浮現自嘲苦笑的小夜子將隱藏在地麵的鐵門打開。
過去小夜子曾經為了守護恩人的偉業，懷抱複雜的心情走過這條通往皇宮中庭的秘密地下通道。
「如果沒有那起初戀調查事件，也就不會知道有這條通路在。不管對於任何事，都得懷抱興趣地去調查呢。」
朝著戀歌及友佳梨子微笑的來珠當時連做夢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不過還是對過去的自己表達感謝之意。
「說得也是……人生在世，沒有任何一件事會是多餘的。」
戀歌做出漂亮的結語。
雖然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不過因為不是特別的評論，因此所有人隻點了點頭，便瞪著通往地下通路的門。
遠方傳來「打倒西園寺愛梨珠！」「讓北條戀歌陛下回來！」這些示威隊伍的怒吼。
如今已擴散到整個帝國。
要求心愛的皇帝戀歌歸來的聲浪即將化為漩渦，吞沒帝國。
地下通道因為無人使用，因此會潮濕，充滿黴味……雖然大家心中都這麼想，不過裏麵放了除濕劑，裝了燈泡的地麵幹淨到連一顆砂子都沒有。
「跟想象的大不相同……」
當來珠狐疑地看著這副景象時，小夜子若無其事地說：
「在讓無比高貴的小姐通行時，若是雜亂不堪會有損女仆的名聲。」
「你打掃過了？」
「是的。可惜沒辦法弄到地毯及壁紙，未能做到完美無缺，真是令人感到羞愧。」
「這是……女仆的職業病。」除了美文以外的所有人都這麼想。
不論如何，一行人陸續進入地下通道，執行舒適的潛入行動。在走了不久以後，前方便出現一道側門。通過這扇門後再稍微往前，便出現一道往上的梯子構成的縱穴。
「這裏是一鬥及友佳梨子……還有來珠初次見麵的地方。」
想起過去的事，戀歌有些感慨地低聲說。
「是啊，我可沒有少根筋到會掉下洞穴。」
在提到「少根筋」時，美文及小夜子頓了一下，不過出言反駁的人是友佳梨子。
「我並不是少根筋才被困在洞穴裏的，那不過是不幸事故的連鎖效應。」
美文及小夜子再次在提到「少根筋」時頓了一下。
先不提這個，負責帶路的小夜子在探頭出去觀察外頭的動靜後，爬上被中庭植物包圍的地點，皇宮內一片寂靜。
「好安靜……」
「新帝即位以來，皇宮裏一直都是這種感覺。」
「放心，立刻就能把活力跟帝位要回來了！」
戀歌也對來珠的話微笑點頭。在超乎尋常的寂靜中，或許是出於沙場戰士的本能，瑟拉菲及友佳梨子不自覺地敏銳了起來。
「來，各位小姐，這邊請。」
也要歸功於這是她十分熟悉的前職場，不忘提防四周的小夜子快步前進。
另一方麵，身為本城主人的戀歌應該要早點注意到，不過當小夜子停下腳步時，她才終於察覺她們是朝哪裏前進。
「這裏難不成是謁見廳？」
「沒錯。」
「什麼難不成……戀歌，說到謁見廳，對你來說有一半算是職場吧……」
悠閑皇帝那過了頭的悠閑，使得來珠開始對奪回帝權後的事感到擔心。
「因為我平常不是走這一頭進來呀。」
「啊……」
皇帝通常不是從正麵入口，而是從王座附近的休息室入口進來。
「就算不知道這個入口的事，不過您知道王座後麵秘密地下入口的事吧？」
望著笑嗬嗬的小夜子，戀歌一臉認真的表情。
「咦？」
「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