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為什麼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醒過來。
我坐起身子,窗口站著的人轉過身來,“端木?不,你從來就不是端木,你果然是存心接近我們的。繡鸞呢?你把她怎麼了?”
“我把她跟你換了一下,林十一,你不是會易容麼,我手下也有人會。繡鸞服了藥,再化作你的模樣現在正好好的躺在你床上呢。”
我抓一抓身下的床單,強製自己冷靜下來,“這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十方館,至於我是誰,你猜猜?”
十方館?那這人不是幕後老板就是朝中後台,有沒有可能就是隨王本人呢。看年紀跟六哥差不多,長相倒不太像,不過六哥長得不像先帝。
“你是十方館的幕後老板還是朝中後台?看起來應該是幕後老板。”
“林十一,你在跟我裝傻還是你根本沒有傳說中那麼聰明?”端木秋摸著自己的下巴,“你不是一下子就猜出來本王不在京城,而是放了替身在那裏。”
他怎麼連這個也知道了?是從王耀那裏知道的,還是王耀告訴六哥之後,六哥身邊有他的人,所以會知道?
“隨王殿下,你抓我做什麼?你要是以為我真是皇帝的心尖子,那你恐怕就白費力氣了。你也是男人,知道對男人來說,江山社稷永遠是最重要的。你抓我,不過是給他製造一個打擊報複的絕佳理由。”
“就憑你的一句話立即引起了他的重視,把本王逼得差點圖窮匕見,我也不敢小看你對他的影響力。嗯,其實本王挺好奇連後位都不要的女人是怎麼樣的。要麼你真的美絕人寰所以蕭淳峴被拋棄了,都還放不下;要麼不過爾爾是因為沒信心所以不敢為後。”
“各花入各眼,這個是見仁見智的事。”我摸摸自己的臉,觸手並不光滑,他還沒能去了我的偽裝。
“你這副尊容,做小女子態,本王看著著實有點難受。”他一副不忍卒睹的樣子。
“我都落你手上了,你手下不是有能人懂易容麼,幹嘛不自己動手給我弄掉。”
“誰知道你臉上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他們沒把握不傷到你下麵那張臉。萬一把你的容毀了,那你不就不值錢了嗎。本王問你,你是怎麼猜出來京裏那個是替身的?”
“純粹是蒙出來的,你想必知道我是詐死脫身然後改換裝扮,我突然靈機一動就想到替身上去了。至於你說讓我把臉弄幹淨,那你把我換出來時,把我包袱帶了麼?”
“沒有。”
我攤手,“那我就沒辦法了,我其實不會易容,完全是我四哥的藥在起作用,你沒把藥水帶出來我也是沒辦法的。”其實,隻要不接著用易容丸,我這臉五天後就恢複原貌了。洗去這藥的配方我知道,不過我幹嘛告訴他。
“這樣,那就要委屈你了。本王不舍得美人受苦,但對不男不女的,一點都不會心痛。”
“你想把我怎麼樣?”我一怕死二怕苦,絕對當不了能抗酷刑的女英雄。
“本王手下有個專管王府裏刑囚之事的,你知道他是誰麼?”他笑得陰測測的。我之前怎麼會還覺得端木秋有那麼幾分霽月風高的味道。
我搖頭,你家的事我怎麼能知道。
“寧穆太後曾是他的繼母,你說他對你會不會客氣?他爹是叫憋屈死的,他有沒有要找皇帝的女人報複回來就不知道了。”
我立即沒骨氣的招了,“五天以後,不用藥水我的臉也會恢複原貌的。隨王殿下,你在我府上時我可是很周到的招待你的啊。”
他抿嘴笑:“皇帝不能容我,我主動提出削減封地他又故作大方。我也是沒辦法啊。”
“你是鐵帽子王啊,他無故削你封地怎麼行呢。再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試探,萬一他一削封你就要造反了呢。你要真不想要那個封地,我有一個好法子,可以兵不血刃的解決問題。”
“說來聽聽。”
“你別生兒子不就行了。沒兒子自然朝廷就能名正言順收回封地了,嗯,我四哥那裏有藥,你吃了就不會再生孩子了。還有,也別過繼,過繼的也是可以承襲爵位的。”我一本正經的給他出主意。
“你倒是真能替蕭淳峴想轍。”
我誠懇的說:“其實這事不怪你也不怪他,要怪就隻能怪你親祖母,既然都能給你爹爭來這麼好一塊封地,又為什麼不再上一層樓,把太子之位也爭了。要不然,就別要這麼好一塊地,省得人總惦記,安王那會兒也沒讓你好過吧。”
他點頭,“安王也不好對付,還真讓你說著了,他是想給我下絕根損身的藥來著,結果下到我替身身上去了。”
“隨王殿下,這十方館我好奇很久了,一直不敢進來。不管你要做什麼,能不能別把我關屋裏,讓我在裏頭走動走動怎樣?你讓人緊緊跟著我好了。”入寶山豈可空回,我打著商量。他不允我也沒損失不是。
“想跟我搗鬼?我可不敢那麼托大,你能從蕭淳峴眼皮子底下,皇宮裏溜掉。我把你放這裏,你說他們想不想得到?”說完轉身出去。
光想恐怕不好想到,他肯定安排了人往事先規劃的‘私奔’路線而去,維揚又是個水陸交通無比發達的地方。等明早起來她們發現床上換人了,走水路的話能出海,走陸路也過州府了。我隻好寄希望於雲兮或者錦繡輪值時發現這事了。
我衝隨王的背影揮了幾下拳頭,這個該死的,居然真的是欺騙繡鸞的感情。幸好繡鸞也不是那麼好騙的,她跟我之間是坦誠相待。我們發現端木秋單獨對我們講的說法不同,對我是講故人入宮的苦情故事,對她卻是用多年遊戲花場的手段刻意撩撥。
她跟我頭挨頭在枕頭上商議,她說去做臥底,我堅決反對。這種家國大事,還是交給上位者去煩惱就是了。我並不是不願意幫六哥,而是他不一定需要我這樣的幫助,說不定還會因為我自作聰明打亂他固有的部署。那就純粹是幫倒忙了。
我讓她告訴端木秋的私奔時間是推後了兩天的,我們打算提前跑路,也和王知府說了這事,搭他的官船先離開維揚再說。可端木秋居然當日把繡鸞給約了出去,到寺廟後山花前月下。繡鸞為了不暴露我們要提前走的事,便去了。我在江邊等她回來再開船,結果讓雲兮她們硬弄上船先開走說會留下人等她。
再然後,端木秋不知怎麼手眼通天的就把繡鸞和我給換了。
也是,雖然是官船,但船是在維揚造的,或許有什麼機關。如果隨王就是十方館的幕後老板兼後台,那麼這維揚政商兩界就都被他滲入甚至腐蝕了。他要換個把人著實不難。
我怎麼這麼倒黴啊,算起來我都被抓了三遭了。有人救法明那次,高昌公主又是一次,還有這個隨王是第三次了。
雲兮她們發現沒有呢?不過好在繡鸞沒出什麼事。
我的房門被人看守著在,每天就從外麵給我送飯菜和水的時候打開,跟喂鳥一樣,已經三天了。
隨王你個混蛋我那會兒好酒好菜的招待你,見你喝清酒還特意叫廚房做下酒菜,你就這麼待我。想免費參觀下你這銷金窟都不舍得。
飯菜又送來了,菜色其實還不錯,我拿銀針插了一遍然後就趁熱吃。有些毒銀針是試不出來的,可我不想餓死。他也沒必要非毒死我不可吧。隻要人沒死,四哥總會有辦法的。我先吃飽了再說。萬一有機會逃跑什麼的也需要體力不是。
過了半個時辰,收碗筷的來了。他從來不說話,今天卻低語:“嘖嘖,居然吃得這麼幹淨。”
小竇?
雲兮說她之前求援了,來得就是小竇麼。那、那…不可能,六哥怎麼可能會離京。
小竇收了東西去了,我提著的心放下來一點。
這三天隨王倒是沒再來過,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我怕無所事事太難受,跟人討了紙筆畫觀音像。不過畫的不是觀音大士,是我娘。把我娘的臉龐畫成觀音的模樣。
又過了兩天,我也不知道外頭都發生了什麼,心頭焦急地很,那家夥幹什麼壞事去了,肯定是對六哥不利的。
到了我臉恢複本身的容貌,隨王倒是又來了。
他盯著我的臉,“我還以為林十一得美成什麼樣呢,原來不過爾爾啊。”
“真對不住,讓隨王殿下失望了。”外頭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我一點不能知道。看隨王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心頭更加著急。小竇雖然在這裏,可他一點訊息都沒有告訴我。屋外還守著人,根本就沒機會和我通什麼消息。
“你在擔心?”
“那當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隨王,你為什麼沒在安王那時候就動手啊?”
“本王早就說過,本王沒想做什麼,是皇位上的人總是容不得我。一個二個都是這樣,那會兒沒動手當然是因為條件還不成熟。”
“你的所作所為就令人擔心你居心叵測,你要是沒什麼想法,那你在江南這麼苦心經營做什麼。這個十方館,財力雄厚得足以充作軍資了,更何況你還用它來腐蝕拉攏官員。你要真沒想法,你就老老實實在封地呆著嘛。”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隻要皇帝能騰出手來,就會收拾我這個封地最富庶,占地還最大的封王。我當然要做些準備,難道到時候束手就擒麼。當日蕭淳峴可是承諾過我的,隻要我中立,他就不會削我的封地。可是,他當皇帝還不到三年呐,這就要把本王拘在京城不讓出京。”
“你的所作所為不該麼,這江南的官員都被你腐蝕光了吧。你可是貨真價實的江南王了。”維揚離隨王的封地就很近,封地靠近著自古繁華之地可以想見其富。
隨王勾唇一笑,“哪是人人都能被腐蝕的。”
我想了下,“把柄,你手裏頭肯定有他們的把柄。”
“嗯,你果然有幾分腦子。”隨王拉過凳子,一副今日大爺我很有談興的樣子,難道這廝真的成竹在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