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陸壹】(1 / 2)

皇後用心良苦, 即便不問世事大約也聽聞了些蕭徽近兩年的舉止做派。太子已然在皇帝跟前失寵,若再失去太子妃, 那真是到了山窮水盡,孤立無援的地步。

蕭徽豈不知她的意思,她惆悵地垂首,澀聲道:“不瞞母後,太子殿下他許久未與我報平安了。”

皇後一怔, 半晌在她肩上拍了一拍很有些鄭重的意味:“這兩年我知道你委屈, 大婚伊始就與自己郎君久別。而太子他……”她無奈地歎氣,“是我教養有失,把他養出副孤僻性子。也不怪那時候沒多少人站出來為他伸冤, 其實他與他父皇一樣是個軟心腸, 隻不過不知道從何表達。太子妃要相信他是真心愛慕你的,隻可能沙洲那境地太過艱險, 無暇與你通信。”

蕭徽低低嗯了聲,努力翹了下嘴角以示自己的大度與善解人意:“兒臣明白的……”

皇後坐了未多久,女史在外小聲提醒誦經的時辰到了, 她歎了口氣:“如今光景不好,我遠在長安不能照拂你,你自個兒要多珍重。若真有難處也不要怕麻煩,遣人去與我報個信。太子不在,你我娘兒倆更要一起做個依仗。”

蕭徽俯首稱是,皇後走後稍頃一行輕軟的腳步聲從榻後傳出漸行漸近,她未回首:“方才皇後的話國師也聽見了, 你認為幾分真幾分假?”

玉清子的神色微微茫然,他看著蕭徽良久遲鈍地問:“殿下,指的是哪一句?”

蕭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據我所知李纓在沙洲與外界已很久沒有聯係,整個人憑空蒸發了般。皇帝大概真是被慕容迷昏了頭,親生兒子,絲毫不著急上火。但聽皇後的話,卻似李纓常有來信的意思。要麼是我這兒消息有誤,要麼就是皇後在說謊。”

“她也是擔心……”

“擔心什麼?”蕭徽星眸斜撇,眉梢處流出一抹料峭的嫵媚:“擔心我私通外臣,叛變太子麼?”她驀然笑了起來,“她想得未免太多了些,若太子真是倒台單憑她這無足輕重的幾句話就想拉蕭氏一同下水嗎?”

玉清子被她笑得神情一滯,他是遊走在朝堂邊緣的人,如果不是為了當初對故交的承諾絕不會卷入到這場明爭暗奪中。雖說現在,可能又多了一些別的緣由。他的心很矛盾,甚至不敢多看那張明媚鮮妍的麵龐一眼:“殿下,說得是。”

“是也好,不是也罷,我總覺得皇後此番來意不單純。”蕭徽歎了口氣,“既然國師已在上皇打點妥當我也無須多言,你我明日再會吧。”

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得到想要的消息即下了逐客令,玉清子微微失落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終是行了一禮:“微臣告退。”

連著應付兩人,蕭徽自覺有些累了靠在榻上閉了會眼,因惦記著明日行程小憩片刻後即乏乏起身,綠水端了膳食進來:“殿下明日即要離開了嗎?”

“你們都聽到了吧?”

玉清子與太子妃來往早已不是東宮乃至紫微宮裏的秘密,東宮中人皆是司空見慣。上皇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旁人何敢多來閑話。

“我等唯殿下是從,殿下去哪我等便跟隨去哪。倒是金尚宮知曉後……不大樂意的樣子。”

“她是太子的人,自然心中有怨,因而此番便留她在東宮,你與驚嵐伴我同行便是。”

綠水應了個喏,與蕭徽斟了盞茶,跪立片刻後小心問道:“殿下,我們還回來嗎?”

她們是蕭徽的心腹,自然知道她籌劃了這件事已然很久,在她們看來蕭徽正是鮮花初綻的年紀卻被困死在這座深宮之中與太子未卜的前途捆綁在一起。如今有了契機可以逃出升天,身邊還伴有仙人般的國師,換作任何一個姑娘家大抵都是一去不複返的。

蕭徽停下筷箸,微微一笑:“問的什麼傻話,這兒是我們的家,不回來能去哪裏?”

她是天生要在皇宮中生存的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除了那座明宮哪裏能供得起她呢。

蕭徽她們在一個傍晚離開了紫微宮,漫無邊際的晚霞一重燒過一重,豔麗得炫目。微燥的風裏裹著飽滿的花香,東都是座富有禪意的城,沒有長安萬戶萬乘的天子氣象,卻是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皆有靈性。

上皇沒有麵見蕭徽的拜別,她僅隔著常朝殿巍如山嶽的殿門長長地跪拜了三下後即離開了。今日之後,太子妃仍然幽居在紫微宮之中,離開的隻是蕭徽這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