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背著一個紅色的包裹穿過村後的一片柳樹林的小路,在樹林的另一頭,劉仲攙扶著樊閔望著劉秀獨自遠去的背影,在那背影裏,劉秀的身軀顯得那麼瘦弱。
劉秀先到了南陽郡,南陽郡是荊襄的郡守所在,這裏四通八達,往北通過宛城能到長安、洛陽,往南可直達長沙、嶺南,向東去便是山東諸州,往西直達漢中、蜀川,就算說成是天下之腹的地理位置了。劉秀進了南陽郡,看到了滿街琳琅滿目、各式各樣南來北往的貨物,隻教他有了種看不過來的感覺。他穿過繁華的商業東大街,徑直朝著郡衙的北大街上去,這北大街上隻有兩家茶館和一家藥鋪,相比東大街的繁華,這裏略有些冷清。劉秀走到衙門前,看門的衙役是個瘦高的黑臉,劉秀見這人正獨自打著瞌睡,取下身上的官憑路引畢恭畢敬的說:“這位官人,行個方便。”那黑臉還是低頭靠在身後的石獅子背上打著瞌睡。劉秀見那人不理自己,心想:難道讓我等他醒來不成?想著,拉緊身後的包裹,抬起腳往衙門裏走。那黑臉結巴的說:“等一等,你??????有何??????事?”劉秀見那人坐起來挺直了身子,伸伸懶腰,斜著一雙小眼睛瞅著劉秀。劉秀遞過官憑路引,行禮說:“在下是白水鄉劉秀。”
在東漢時期,官憑路引是老百姓唯一攜帶的說明自己個身份的
證明,類似於今天的身份證,隻是那時候的官憑路引不像身份證是國家機關統一頒發的,還要交費,具有法律效果。申辦官憑路引隻要是在當地的鄉一級的政府辦公室掛個號,說明我家住在這個地方,便可以自製一個,等鄉長報告給縣衙的功曹,功曹給這個自製的官憑路引蓋個戳,這個官憑路引就可以用了,既方便又廉價。東漢時期,尤其是劉秀生活的東漢建國前幾年,“紙”這個概念還沒有出現,所以,前麵提到的《戰國策》《孟子》都是放在架子上的一卷卷竹簡,這時候的官憑路引說到底就是一片寫著人名、地名和生日的竹片子,這竹片子上蓋著一個隱隱約約的印章。王莽恨不得將西漢王朝所有的東西都要顛倒過來才好,所以這官憑路引居然不再是鄉長向縣衙申報,而是縣衙向郡司馬申報,郡司馬要負責整個州衙數十個的漕運、糧餉賦稅可以說是除了郡守主管一切未變,王莽這個時代的郡司馬卻成了天下工作最忙、管理最細的官職,還不能保證所有的司馬都能夠做到為了蒼生謀福祉,所以就有了郡司馬讓下麵的官員蓋章的習慣,其實一張竹片子並無什麼分別,就是那個蓋的章子,非常遺憾,劉秀的竹片子上蓋的戳是東漢時期的縣長紅印,並非新王朝的郡司馬大印。
那黑臉一見這竹片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漫不經心的說:“你來此作甚?”劉秀說:“前次鄉裏傳我去長安太學修學,今到郡守衙門報到。”黑臉眨眨眼睛,又瞅瞅那張“官憑路引”,皺著眉頭遲疑的說:“你這個是哪個郡司馬大人的官印呢?”劉秀聽見,要回竹片子,看了看,說:“我們縣令的官印啊。”劉秀萬萬沒想到,黑臉一轉夢遊神色,大聲說:“縣令?你說笑呢吧!別走!”劉秀還沒反應過來,黑臉一把抓住劉秀肩膀。黑臉衝衙門裏大喊:“快來啊!來了一個冒充的!”劉秀見狀,使勁扯開黑臉的胳膊,不愧種地的本職工作,劉秀一使勁,隻聽“嘎吱”一聲,黑臉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急忙捂住胳膊,跪在地上“喔喔”的叫著。
衙門裏聽說門外有人冒充,急忙提著碗口粗的大棒衝出來十五六個人,其中一個長得精幹的人喊:“哪兒?哪兒?”黑臉躺在地上痛的睜不開眼,那些衙役早已看不到劉秀的影子,那人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青陽樓是南陽郡裏有名的高雅去處,高低四層迂回的閣樓、高角低轉的走廊、四麵人聲鼎沸的街道。生養在鄉間的劉秀一時間被眼前繁花似錦的勝景看得呆了,他第一次有了吃驚的感覺,這種感覺無法說清楚,但可以清楚劉秀對這裏非常喜歡,他拍拍身上的灰塵,一邊,青陽樓下的酒保熱情的跑過來,劉秀見那人長得馬背高的身段,奇粗的小腿肚子。那人張嘴說:“三月花開,杏桃酒香。主家遠道而來要不要進去喝兩杯黃酒解解乏?”劉秀摸摸身上的包裹,笑著搖搖頭,靦腆的說:“我沒帶錢,進不去的。”說完,劉秀便要轉過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