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斜睨著他,“陶靖家的。”
“陶——”常荀聲音一頓,“臨陽郡主府上的?就是那天據說差點在馬球場打敗隋鐵衣的姑娘?嗐,可惜了。”感歎了片刻,忽然又想起什麼,滿臉驚訝的看向定王,“你,你,你居然認識除了隋鐵衣之外的第二個姑娘!”
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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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回府後暫時將這件事拋在腦後,趁著陶靖有閑暇,又纏著他教她練武。
前世的結局像是時刻懸在頭頂的利劍,阿殷不想悲劇重演,就得另謀出路。以她目前的想法,陶靖是出身微寒的郡馬,依本朝慣例,並沒有休妻的資格,而臨陽郡主是寧可相看兩厭,也不肯放過陶靖,自然沒有機會和離。
想通過這條路跟臨陽郡主的謀逆撇清關係,似乎有點異想天開。
不能和離,又不被臨陽郡主的謀逆之心牽連,阿殷如今能想到的,隻有舉告抵罪。
舉告也要分時機。譬如現在,即便阿殷尋到了蛛絲馬跡去揭發臨陽郡主,她兄妹二人和陶靖在這京城依舊是無足輕重的人物,回頭是否搬石砸腳都不得而知——畢竟臨陽郡主的身後是薑家和代王、壽安公主等一夥人,阿殷自認沒那個本事跟他們對抗。
剩下的路,便是先豐滿羽翼,鋪好了退路,再從臨陽郡主府這坑裏跳出來。到時候即便不能全身而退,能保住性命東山再起,也比留在臨陽郡主身邊一起砍頭的好。
這條退路就是定王。
定王這尊大佛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攀上的,阿殷久聞他殺神之名,律己待人都十分嚴苛,想要獲得他的賞識,讓他將來願意出麵保陶靖和阿殷兄妹,阿殷要走的路還很長。
她憋著一股勁練完了武,將彎刀遞給如意,一麵拿了軟巾擦拭細汗,一麵將瓊枝叫到跟前,閑閑的聊天——
“我前兒聽人說起你的身世,倒是叫人心疼。你還記得自己是哪兒人麼?”
“奴婢記事時就在人販子手裏,已經不記得了。”瓊枝還是平常的乖巧模樣,給阿殷換了方幹淨的軟巾,又添了茶水笑問,“姑娘怎麼說起這個?”
“隻是忽然想起來。記事的時候,你是在哪裏?”
“依稀記得是在鄯州一帶,後來被賣來賣去,不知怎麼的就到了京城。”
阿殷便道:“小時候走不遠,恐怕就是鄯州那一帶的人也未可知。”
瓊枝麵色一黯,“奴婢也不知道。小時候聽那人販子說,奴婢是他們拿銀子買來的,想來是父母不肯要我,才拿去換了銀子。”
“那你心裏怨他們嗎?”
“怨啊。”瓊枝笑了笑,“不過奴婢也會時常好奇,不知道自己父母究竟是怎樣的人。若是有機會見著,奴婢必定要問問他們,當時究竟窮到了什麼地步,竟然要賣了我換銀子。”
阿殷歎了口氣,“你也知道,父親打算帶我去西洲住一陣子,那兒比鄰鄯州,若是機緣湊巧,會碰見故人也說不定。”她抬眉,覷著瓊枝,“可惜這回我不打算多帶人,不曉得母親會不會讓你也出去走走。”
瓊枝聞言一愣,正往杯中倒的茶水溢出來燙了手,這才吸著涼氣放下,訕訕的道:“西洲路途遙遠,姑娘竟然要去那裏?若是姑娘不嫌棄,奴婢想一直跟隨左右。”
阿殷隻是一笑,“這事兒全憑母親安排,就看造化了。”
她這口風放出去,待得三月出行,臨陽郡主安排人手的時候,瓊枝果然有造化,被臨陽郡主挑出來,和如意一同陪著阿殷去西洲。這一趟路途遙遠,阿殷的乳母身子骨弱不能陪伴,也就隻有這兩個丫鬟能遠途相隨了。
阿殷對此沒有異議,還特地謝了臨陽郡主的好心安排,回去見著瓊枝,卻是哂笑。
其實以合歡院裏目下的人手來看,當真要安排兩人隨行,如意當仁不讓,剩下的一個不管從辦事兒還是身子骨或是事主的忠心,乃至臨陽郡主假意征詢意見時阿殷提出的人選,都是甘露最合適。
而這差事最終卻落到了瓊枝的頭上,這後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瓊枝那位幹娘果然是能辦事的,臨陽郡主這哪裏是要瓊枝照顧她,該是沿途盯梢才對!
若瓊枝這回沒這番動作,阿殷或許還能寬宏些。可她既然已經背著阿殷投向了臨陽郡主,這般胳膊肘朝外拐的隱患,還留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