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1 / 2)

西洲雖然遠離京城,卻也是南北商人往來的必經之路,州府鳳翔城內繁華熱鬧,據說並不比京城遜色多少。

一應起居用物都可以到了西洲再采買,就隻是路上的這些天麻煩,阿殷少不得帶了如意出門,去挑路上要用的東西。

仲春的京城已經換了模樣,街邊柳樹抽出嫩葉,細絲兒拂在行人發際耳邊,送來的春風吹麵不寒。珠市街兩側大大小小的成衣鋪裏皆換了春日時新的衣裳,中間的酒肆中抬出新啟封的杏花春,酒香隨風四溢。

阿殷帶著如意走穿整個珠市街,選了幾套方便騎馬換洗的衣裳,又選了把精致的關外彎刀,打算到街角的茶肆裏歇歇。

街角處今日像是有新鋪子開張,裏外三層圍滿了人,匾額上頭還蒙著紅綢緞,一身新衣的掌櫃站在門口說著今日開張要送的菜色美酒,引得客人們躍躍欲試。

店裏的夥計特地清出一片場子來,往中間放了一串爆竹,增添喜慶。

劈劈啪啪的爆竹聲裏紅綢揭下,一片歡慶,誰知道街角處往來行人熙攘,忽的一聲馬嘶響徹耳畔,阿殷聞聲瞧過去,便見一匹通身雪白的高頭大馬四蹄騰空,像是受了驚。

這珠市街上皆是商鋪,路麵也不算太寬,尋常都不許人騎馬,那白馬之上騎著個錦衣玉袍的郎君,必然是身份尊貴才敢違令而行。這會兒他神色惶然,將手裏的韁繩拽緊了,卻半點都控不住馬,隻是大聲喊著,“讓開,快讓開!”

爆竹聲依舊劈啪作響,周遭行人紛紛避讓,擁擠的路上騰出大片的空地,便見有個四五歲的女童茫然站在那裏,攥緊了手裏一串冰糖葫蘆,不知所措。

那受驚的馬離女童不過三四步的距離,受驚的馬再跑一步便能踩到她身上去。

阿殷心下大驚,箭一般竄出去將女童抱住,搶在馬蹄再度落下之前,抱著女童斜刺裏竄出,借著道旁一棵參天的老槐樹站穩身形。這動作隻在呼吸之間,路上行人也隻見得一團青白色的人影掠過,待回過神時,那馬背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高健的男子,扼著韁繩勒住了受驚的白馬。

阿殷驚魂未定,餘光掃向馬背,大為驚詫——

馬背上的人穿一襲茶色長衫,腰間沒有玉帶佩飾,隻是尋常男子的打扮,然而麵容卻是熟悉的,竟是定王!他雙腳立在馬背,高健的身材如鶴立雞群,冷肅著一張臉,也不瞧周遭閑人,隻揪著那錦衣少年的衣裳,翻身下馬。

阿殷懷中的女童受了驚,瞧見那串冰糖葫蘆掉在了地上,後知後覺的哭起來。阿殷隻好輕聲哄著,見女童的目光隻在冰糖葫蘆上黏著,便道:“別哭,姐姐待會再給你買一串好不好?”

女童這才停下哭聲,抽泣著朝阿殷嫩聲道:“多謝姐姐。”

那廂定王立在馬邊不作聲,片刻後有個青衣男子撥開人群走來,阿殷瞧著他麵熟,想了想才記起他是曾與陶秉蘭有過交情的常荀,惠定侯府的二公子,當今太子爺的內弟。常荀是個直性子,瞧見縮頭縮腦站在定王身邊的少年時,抬手就招呼在他肩頭,“怎麼還不長記性!傷到人了?”

那少年麵目清秀,怯怯的往阿殷這邊瞧了一眼,“沒……沒傷到人。”

常荀聞言瞧過來,見著阿殷時卻眼前一亮,“你傷到那美人了?”

——阿殷今兒還是尋常女兒家的打扮,柔軟的煙羅襦裙襯出高挑的身材,發髻挽得利落,隻選了珠簪點綴,沒有多餘的裝飾,便更顯出如畫眉目。

常荀看美人的眼光過人,隻掃了一眼,便覺得她若認真裝飾打扮起來,該是傾國之色。

心下多了幾分好感,更覺得弟弟這騎馬橫闖街市的行為十分丟臉,常荀當即瞪向少年。

那少年顯然很怕他,縮著頭道:“沒,沒。”

常荀當即押著他的脖子走到阿殷跟前。少年會意,立馬跟阿殷致謝,又同女童說了些抱歉之類的話,隨手摸出錠銀子扔給旁邊的糖葫蘆攤,吩咐他把下剩的幾十串糖葫蘆送到女童家裏去,哄得小孩子眉開眼笑。

阿殷見沒甚大事,便想離開,瞧見定王的目光瞟過來,雖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自己,卻不能視而不見。不過定王今日是普通裝束,阿殷自然不敢貿然揭出他身份,於是遠遠的行了個禮。

定王看到了,隻略點了點頭。

倒是常荀意猶未盡,聽少年說了方才經過,瞧著阿殷離去時,嘖嘖歎道:“會武的美人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