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低頭苦笑。
張雨說:“其實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你為什麼沒有和葉子在一起。”
我還是隻能苦笑,而且肯定比剛才更苦澀。
張雨說:“不過,可能都不重要了吧,我也不問你現在心裏有沒有人,也不問你有沒有女朋友或者老婆……總之,都過去了,我也不想管了,以後,就讓我呆在大山裏好好反省好好贖罪吧……哈哈……”
我說:“你不用贖罪,你有什麼罪,你怎麼不想想你家人……”
張雨說:“可能我自私吧,自從我家人對我表現出絕望之後,我就不太想回去了。一開始,是覺得要做出成績再回去,後來,慢慢覺得,還是不回去的好,免得大家都不開心……這次我回來這邊,回家去,他們一樣沒給我好臉色看,甚至沒有問過我那邊的事情……他們已經當沒有我這個女兒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雨說:“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自由了……哈哈。”
我說:“你不問我,那我可以問你嗎?你有沒有心上人?”
張雨說:“有,當然有了。”
我說:“他在哪兒?我認識嗎?”
張雨說:“當然在心裏了……”我們又沉默了很久,最後,張雨笑著打破寂靜,說,“放心吧林謄,我一定比你先結婚,而且……結婚的時候,肯定不會請你。”
我說:“為什麼?”
張雨說:“因為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張雨了,我也不希望任何人暴露原來的我……錯誤一旦犯了,就要跟著一個人一輩子。要想脫胎換骨,變成另一個人,就隻有不斷往前走,不看身後。林謄,有一類人,就是永遠在逃,可能你會覺得這麼活著很悲哀,但是沒有辦法。”
我有點聽不懂,但我忽然覺得,她好像和葉子的想法很相似……難怪,難怪她和葉子關係一直那麼好。
或許,一切真的不重要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黑黑瘦瘦,已經不再是女神的張雨,我忽然覺得自己在她麵前變得膚淺了,忽然發現所有人都變得膚淺了。
我不敢斷言誰活得比較有意義。
但是張雨,或許她自己的選擇便是最好的選擇。
她對我說:“不能耽擱太久了,我得繼續去募捐了,小孩子們還等著買新版教材呢……”
那天是周末,我在家鄉新建的商場裏溜達,為的無非就是看看這裏的商品有多貴,我的工資有多低,然後激勵一下自己。
就在幾分鍾前,我看中了一件短袖休閑襯衫,一翻價格牌子我就連忙對售貨員說:“對不起,這個款式我不大喜歡。”
那個售貨員還特別不懂事的說:“有別的顏色要不要看看?”
其實我心裏想的是:“就是給我七彩的,我也沒錢買……”
那件衣服不多不少,兩千七百元,而且隻是襯衫而已,如果加上搭配的褲子,我不知道四千塊能不能拿下。
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如此了。
我悻悻的離開了商場,去一樓餐廳吃飯。
吃過之後,才想起來答應老媽幫她帶高壓鍋回家,於是又趕去三樓。
在買了六十多塊的一個便宜高壓鍋之後,我從樓上坐電梯下來,我看見了她。
有的時候,當你用盡全力去尋找一個人的時候,她往往不會出現。卻最終在雲淡風輕之後,以最不經意的方式出現在你麵前。
芹菜。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遇到她。
她回來了,但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我看見她挽著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穿著西裝,小夥子手中提著一個袋子,袋子上的商標,正是我買不起的那個品牌的衣服。我不知道袋子裏的衣服是不是我的那一件,不過,我還是被一種莫名其妙得挫敗感所觸動了。
我確定芹菜看見了我,我發現她的神情略微有點兒變化。
但是她沒有跟我打招呼,甚至在看見我之後,把頭偏向了另一邊。然後,隨著點題的上下,我們擦肩而過,我再在商場裏回頭網上看的時候,她和那個小夥子已經不見了。
陌生人。
我甚至有點懷疑剛才是不是看錯了,或許那根本不是芹菜,是我認錯了人……
但我沒辦法去追究這些事情,也不知道從何追究起。我打了個電話給鴨梨,問他知不知道芹菜回來了,鴨梨說:“不知道,她很久沒跟我聯係了,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也給刪了。”
或許真的就這樣了吧,我想,她的男朋友,或者丈夫,一定更不想看見我,不想知道我是誰,芹菜也不會想讓別人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