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話人人愛聽,何況是從目前這一畝三分地裏,最高執政長官嘴裏說出來的。沒想到同是兄弟,弟弟嚴鄭構陷趙子雄,是那樣的卑鄙小人,哥哥嚴郊卻如此有氣度,他不由對嚴郊另眼相看。
王庶再開口底氣便足了幾分:“小人昨夜看過驍羈關的布防,也試著闖了一下。關口下麵設置的都是輕弩,中間是透甲弩,最上麵則是礌石火油。不如讓盾牌手在前攔住輕弩,重甲兵在後,輕騎跟著重甲伺機突圍。驍羈關必然不可能一舉攻克,第一次進攻的目標要在關口下麵的輕弩上,隻要能毀去大部分弓弩,第二次進攻就少了些障礙。”
“有理!重新列隊,盾牌手先行,重甲準備。”被提到名字的都臉色一白,他們不可能衝上去的,完全是炮灰的角色,這一點誰都知道。然而軍令難違,先行的三個中隊集合整隊,吹響了號角。
大隊人馬行軍,從青州盆地逐漸攀上了流州的凍土,積雪在這麼多雙腳的踐踏下發出呻吟。先行的黑衣重甲在雪地裏十分醒目,方陣隊列不錯,如同田地裏的麥子那樣整齊。
行進了大半天,驍羈關已經隱約在望。
十三、交戰
“大人,嚴大人,等等……前方山丘發現敵人。”幾匹快馬沿著官道快速奔跑,邊跑邊喊,正是嚴鄭派出的斥候。
“什麼?”嚴郊愣住了,原本以為敵人會在驍羈關據守,等待他們到來,怎麼會讓斥候發現?他縱馬從隊列中衝了出來,急急問道:“什麼地方發現敵人?有多少人馬?是不是西瞻已經大舉進攻?”
“人數在一千五百人左右,都是騎兵,就在驍羈關左麵山丘列隊,似乎……似乎在等候我們進攻。”
“什麼?”王庶也呆住了,愣了一下突然怒道,“趙子雄和小人說過,一千五百匹正是驍羈關內戰馬的數目。好個西瞻狗,未免欺人太甚。縱使西瞻騎兵再精銳,難道你們就想憑借一千五百人,抵禦我們數萬大軍嗎?”
嚴鄭皺皺眉頭,王庶沒有經過他們示意就直接開口說話,雖然口稱小人,卻沒有一點小人的覺悟,他聽了很不順耳。正想開口斥責,卻見兄長嚴郊用眼神製止。
嚴郊又暗地裏打量了一下王庶,憑他多年的經驗看,此人定然曾長時間身居高位,才會在不經意中露出習慣性的優越,他心底對自己的判斷又多了幾分把握。兄弟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最好,怎麼都有回轉餘地。於是他問:“這麼說,西瞻人這一千五百匹戰馬還是搶我們的了?”
王庶點頭:“肯定是我們的。”
“好哇!”嚴郊順著他叫起來,“我正愁攻關艱難,西瞻人如此托大,竟然自己下來了,正好報仇。”
嚴鄭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於是也叫起來:“想必西瞻人自恃勇武,不甘於在山上死守,想直接下來與我們交鋒,我們就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王庶有些猶豫,道:“大人,小人實在不明白,西瞻人占盡地利,何必舍易就難?還是小心為上!”
嚴鄭一擺手,不再理會他,哥哥也說了,和王庶不能過於親近。
他示意第一支重甲隊先上。這支重甲隊人數有五千,又是個個身著重甲,比起那一千五百人的西瞻騎兵,聲勢自然是壯大了許多。
“擂鼓!盾牌手退後,重甲出擊!”嚴郊也喊起來,重甲隊聽到鼓聲,叫喊著衝了過去。
這要是讓趙子雄看到,肯定著急。行軍大半天,最應該做的是停下來調整好體力、規整好隊形。絲毫沒有休息,人已經疲憊,何況他們現在離敵人尚遠,衝的什麼鋒!步兵身著重甲,這麼長的距離跑下來,先失去了一半體力,再一路叫喊著衝過去,等到了敵人麵前氣勢也弱了。
嚴家兄弟是不敢離西瞻人太近,所以將陣列得遠了些。而王庶則是沒有趙子雄那樣指揮成千上萬人作戰的經驗,看到敵人了就想應該衝鋒,根本沒有發現距離不妥。
戰鼓聲中,五千重甲兵叫喊著向敵人衝去,士氣雖然挺高,但由於距離較遠、指揮不當,五千人的隊形跑到一半就散了,無緣無故,還沒打仗戰鬥力就去了一半。
漸漸離近,士兵們心虛起來,他們這邊喊得地動山搖,山坡上那一千五百騎兵竟然紋絲不動。離得近了,跑在最前麵的士兵已經可以看見,對麵戰馬上一個個釘子一般的身影,眼神好的甚至能看見西瞻士兵嘴角不屑的笑意。
衝鋒的腳步不由慢了下來,嘴裏的喊聲也變得底氣不足。他們忽然間有種錯覺,好像麵前的不是人類,而是一群冰冷的野獸。盡管他們還在喊著、舉著兵刃,準備以生命捍衛自己的職責,但他們手中的長矛都開始發抖。
“莫裏,今天你可以殺個痛快!”拙吉看著土丘下已經跑得氣喘籲籲的大苑重甲兵,慢悠悠地說了一句。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楚地傳到了身邊每個人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