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誤人猶是說聰明(6)(3 / 3)

他話音一落,大家都去看蕭瑟。誰知今日坐在首位的蕭瑟沒有一點反應,就那麼靜靜地坐著,好像此事與他無關一樣。不光這一刻,蕭瑟整天的反應都很低調,在弘文殿坐了整整一下午,他一句話也沒說過。

田澤追問道:“相國,你覺得可以嗎?”

蕭瑟仍然微笑不答。

田澤還待再問,青瞳淡淡接口道:“你們商議吧,相國身體不適,他想休息,就讓他休息好了。”說罷斜斜地看了蕭瑟一眼,蕭瑟衝她一笑,青瞳眼中頓時冒出怒意,卻將目光轉向別處,不與他對視。

幾位重臣互相看看,都覺得有些不對,說話便一下子小心起來。幾人一直商量到快天亮,才勉強統一了意見,拿出一封國書來。弘文殿侍講陳文遠用小楷,工整地抄錄在正式規格的國書上。

青瞳拿到手裏又讀了一遍,最終還是提筆在後麵加了一點內容,才用了印,算是正式成形。這中間蕭瑟始終端坐微笑,就像不會說話一樣。

聘原皇宮中,秉筆官員正高聲朗讀大苑送來的國書,鑒於大部分西瞻人聽不懂這些話,他說幾句就解釋一下。

“‘……德不孤,必有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這句話就是說隻要德行好,就會有人跟從,如果言而無信,則不可行。”

“‘貴國之政,故不敢匪,然常聞“非我而當者,吾師也;是我而當者,吾友也;諂諛我者,吾賊也”。君子隆師而親友,以致惡其賊;好善無厭,受諫而能誡,雖稍逆,得乎哉?’”

“這是客氣的說法。大苑人說,對於我們西瞻的國政,本來不該指手畫腳,但是曾經聽聖人說過‘說出我做錯的事的是我的老師,說出我做對的事的是我的朋友,而一味稱讚我的是我的敵人’。君子應該恭敬老師、親近朋友而遠離敵人,受到勸諫能改正錯誤,雖然有點不中聽,但是難道沒有得到更大的好處嗎?”

秉筆官擦了一把汗,大苑這封國書用了很多詞,說的都是信用一事,但用詞卻書麵得沒邊了,他解釋起來十分吃力。眼看著後麵還很長,他硬著頭皮繼續:“‘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交,止於信……’這句和前麵差不多,簡單說就是……就是……還是大苑先賢傳下來的一些為人做事的道理。”他四下看去,盡管一再語言直白,眾位大人還是大半被繞暈了。後麵的更難,他職責所在,勉強讀起來:“‘由禮則治通,不由禮則勃亂;由禮則和節,不由禮則觸陷;由禮……’”

“娘的,這說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是人話不是?是人話怎麼一句也聽不懂?”蕭震東粗暴地打斷了秉筆官。他早就不耐煩了,聽到這裏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煩躁地一揮手:“這國書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恐怕隻有鳥才能聽得懂。”

“由禮則治通,不由禮則勃亂;由禮則和節,不由禮則觸陷;由禮則雅,不由禮則夷固僻違,庸眾而野。故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成,國家無禮則不寧。此之謂也。”貴豈來說道,“三殿下不懂,卻不是隻有鳥才能聽懂。”

見到是任誰也忌憚三分的貴豈來,蕭震東勉強收斂,氣呼呼地道:“大苑人想做什麼,何不痛快直說?難道老子聽不懂你說話,就怕了你不成?”

貴豈來道:“這封國書想說的隻有一個意思,昔日兩國已經修書和好,我們不該言而無信,又搶了他們的糧餉。至於非得說我們聽不懂的話嘛……”他四下看看,才道:“臣推斷目的不外有三。一、顯示自己是華夏正統,禮儀之邦,要透出大國的文化來壓我們一頭。要是我們連國書都看不懂,那麼就會被他們看成沒開化的蠻夷。”

“娘的,大苑人敢戲弄我們?”

“殿下別急。”貴豈來伸手止住蕭震東的暴跳,又道:“還有一個截然相反的意思。這封國書囉囉唆唆,迂腐之氣撲麵而來,大苑人希望我們對他們輕視,認為他們是百無一用的讀書人,日後戰場相見,我們高傲自大,先輸了一局。”

此言一出,眾人肅然而驚,連蕭圖南打量貴豈來的目光都多了一分驚奇。這朝堂之上,有一半人聽到國書之後暗自不屑,對大苑輕視起來,若大苑國書真是這個目的,那可就達成了。

貴豈來四下一望,躊躇滿誌:“三、軟話硬話都說一半,大苑人是想說自己不是好欺負的,欺負急了定然會反抗。”他轉身朗聲道:“秉筆官,中間跳過,你從最後兩段開始讀,我猜真正的目的在這裏,諸位好好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