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悅萼是在晏宓兒蓮花庵之行的第三天到的聆風院,她沒有讓任何人通報,直接就去了晏宓兒所居住的荷風院。
那天天氣難得的晴朗,暖暖的陽光照射在人身上,說不出的舒服和愜意,而晏宓兒也很難得的沒有悶在房裏繡花,指揮著幾個丫鬟將繡架搬到了荷風院那棵剛剛發出嫩綠新葉的水杉樹下,而她一身月白的衣衫,就在樹下專注的繡花,雖然知道有人進了院子,可那三個人刻意的放輕了腳步,晏宓兒也就沒有去看他們,混作不知悠然自得的繡自己的花。
皇甫悅萼一進院門看到的就是那種安謐、寧靜而又和諧畫麵:一個婉約的少女背對著院門,低下頭正在專注的繡花,一頭青絲服貼的的盤在頭上,露出一小截細膩嫩白的頸子,陽光從並不稠密的樹葉縫隙中穿過,點點金芒撒落在少女月白色的衣裙上,絢爛而又耀眼,她的身邊是四個安靜的丫鬟:一個在打絡子,她的手飛舞翻花,靈巧的仿佛在花叢中翻飛的彩蝶;一個在繡荷包,臉上滿是嚴肅和認真,似乎在做世界上最神聖的事情;還有一個一臉愜意的在搗鼓著她的瓶瓶罐罐,不時的泡一開茶水,那一臉嚴肅的丫鬟立刻將那茶水給少女換上;還有個丫鬟一臉的迷糊和懊惱的側身看著那打絡子的丫鬟,手上也有一根紅色的絲線,可不過是打了個開頭,就已經無從下手的模樣……
“咳~”皇甫悅萼倒是不想打斷這難得一見的場景,是她身邊的楊嬤嬤故意清了清嗓子,發出聲音來。
那畫麵似乎有一絲的停頓,然後又動了起來:那個一臉認真的丫鬟看了過來,炯炯有神的眼睛中滿是嚴厲,那個打絡子的丫鬟看了過來,機靈的大眼中透著一絲好奇,那一臉愜意的丫鬟看了過來,明媚的鳳眼中很是不滿,那個屬於旁觀角色的丫鬟也看了過來,還閃爍著迷茫的眼中有些驚慌,隻有那個少女,頭微微的一偏,秋水般明澈的眼中一片暖暖的波光,嘴角一個還沒來得及收斂的微笑讓整個人顯得無比的柔和。
“奴婢姹紫,見過夫人!”姹紫眼中的迷茫在看到皇甫悅萼的時候完全消失,她幹淨利落的向皇甫悅萼行禮,手上還緊緊的捏著那隻打了一個開頭的絡子結。
“啊~”少女很是驚訝的低呼一聲,有些意外有些無措,捏針的手忍不住一抖,居然被針不小心的紮到了手,她強忍著痛,把手藏在身後,臉上略帶著一絲委屈和痛楚起了身,在反應過來的紫蘿的攙扶下,向皇甫悅萼深深地一福,柔聲道:“宓兒見過夫人,夫人萬福金安!”
好個水晶似的可人兒!皇甫悅萼幾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那裏會不知道那個小細節,這樣的女孩才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女兒的形象,不過……要是兒媳的話,似乎柔弱了點……
“宓兒不要多禮!”皇甫悅萼心裏念頭一個個閃過,手下卻絲毫不慢,等晏宓兒行過禮之後,立刻扶起她,看著她酷似故友的麵孔,心中又柔軟了幾分。
“謝夫人!”晏宓兒順勢起身,也順勢將左手下垂,她身邊的紫蘿立刻小心翼翼的掏出繡帕,將她手指上滲出的那一滴血珠擦幹,臉上的心疼之色讓楊嬤嬤看個正著,對紫蘿的印象好了幾分。
“紮疼了吧!”皇甫悅萼滿臉的關心,她的女兒一個孤傲與她不親近,一個野似猴兒無法無天,別說是被針紮了,就算是被刀砍了,被劍刺了,也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更不會給她發揮母愛的機會。
“沒關係!”晏宓兒臉上浮起淺淺的紅暈,帶著絲絲羞澀,道:“幼時初學女紅的時候,經常被針紮,但也是習慣了!”
真美!皇甫悅萼心頭隻有這麼一個感受,鍾雪晴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絕色,但是她太聰慧、太理智,很少露出小兒女的嬌態,讓人會忍不住的想依靠她,卻不會憐惜她,總覺得就算是天塌下來,那個纖弱的肩膀也能夠頂住。而晏宓兒顯然不是那樣的,她似乎就是一個養在深閨,沒有經曆過風風雨雨,不知人間疾苦的溫室蘭花,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女兒們都說她很理智,經常故作冷漠呢?
“姑娘,奴婢把這些東西先收拾了吧!”紫蘿一看就知道,皇甫悅萼是特意過來看晏宓兒的,兩個人定然有很多的話要說,今天是沒有時間再繡花了。
似乎被紫蘿提醒了一樣,晏宓兒暗自深吸一口氣,把臉上的淡淡羞澀強壓下去(那份羞澀本來就是裝出來的,壓下去很簡單,嘿嘿~),從容自持的點點頭,也收斂了通身的柔弱,冷靜的點點頭,然後向眼中露出讚許之色的皇甫悅萼道:“夫人是稍坐一會,用些許的茶水,還是讓宓兒陪您走走?”
不愧是晴妹妹的女兒!皇甫悅萼心中很是讚賞,怪不得女兒們都說她冷靜自持,聰明而又理智了,要不是自己忽然出現,估計也看不到她會有那麼柔弱的一麵了吧!不管是不是裝出來的冷靜和堅強,但身為上官家未來的大少奶奶,就算是裝也得裝出來,她這樣剛剛好,有著溫柔似水的本質(?),又能有著堅強冷靜的表相,能夠讓玨兒有個溫柔的妻子,又能讓上官家有個冷靜大方的少奶奶,兩方麵都俱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