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很少能做出決定,特別是在你懵懂無知的時候,我這個決定,讓我走上了守陵人的路。這條路可不是什麼是陽關大道,它在陰溝裏,九曲十八彎的,弄不好哪個旮旯就是葬身之地。
我雙腳剛落地,就看見師傅那張冷嗬嗬的臉。我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總覺得對不起師傅,更想不到這其實是師傅對我的一個考驗。麵對任何危險的時候,你可以害怕,但不能選擇退縮,特別是小孩子的時候,會把選擇變成習慣,你習慣退一步,永遠都會退一步。我也是長大後才明白這個道理。
“就知道你小子會進來,好,好,好!”
我嘿嘿一笑,看來不用被訓了。我仔細看著師傅,師傅的肩膀上多了一個撘袋。這種撘袋由四尺長的厚布做底襯,中間窄兩端寬。兩端寬一尺,中間寬半尺。在兩端寬的地方各縫上兩隻小袋子。
兩邊的小袋子裏裝著不同的寶貝,我苦苦求來的斷頭飯,就裝在紮口袋後放進撘袋上的小口袋裏。除了準備的,還有救命三寶。救命三寶中的第一件是巴掌大的雷擊木,在空曠上的草原被晴天霹靂擊中的樹木。第二件,是八卦古銅鏡,是個凸鏡,古代有個名人說過:鏡乃金水之精,內明外暗,古鏡如古劍若神明,故能辟邪魅忤。守靈人帶著的八卦鏡是專門對付古代凶靈的。第三件是一塊特別臭的石頭,白色有些溫吞,看上去像鵝卵石一樣,拿起來就能聞到一股奇臭的味道,師傅說這股味道一般人聞不到,隻有屬陰的人才能聞到。風水師,葬師,神婆屬性都為陰。除此之外,撘袋上用朱砂寫著出靈鎮破四個古字。
師傅帶著我走進靈棚,靈棚裏的長明燈搖曳不安,看上去要滅了,又陡然亮起。趙爺爺和他的兒子趙勇正在吵架。
他兒子趙勇看上去特別的精明的一個人,喜歡把自己的頭發輸得整齊,還是很流行的那種中分,從頭頂上的穴兒筆直的分下來,不差一絲一毫。
看見師傅帶著我進來,趙勇有些納悶,還是客氣的問師傅:“你是哪位?”
“黑河鄉的老德。”
趙勇聽了臉上特別尷尬,吭哧癟肚的,終於還是說了一句:“我媳婦命薄,死後下葬這種小事,犯不著麻煩德爺。”
我發現師傅沒有接話,而是盯著沒蓋棺的死人看。我一次見死人,看著臉色灰白的躺在棺材裏,我覺得渾身發麻,快尿褲子了。
這具屍體特別的恐怖,因為她不止臉色灰白,她的嘴被人用針線縫住了,肚子鼓溜溜的,像我們在村裏山坡上抓住的大肚子蟈蟈。
“誰教你的?你不怕全家都死光嗎?”
這是我見到師傅以來,第一次聽見他用這種口氣說話,師傅真的生氣了。趙爺爺聽見師傅這句話,一下子就跪在地上。
“德爺,我們家媳婦死得蹊蹺,但總歸是死了,你要救救我的兒子。”
師傅還沒有說話,趙勇就一把將趙爺爺拉了起來,臉紅脖子粗的喊道:“爹,你這是幹啥呢?我告訴你啊,這事我都解決了,你就等著享清福吧。”
趙爺爺還沒有說話,趙勇就用手指著師傅說:“姓德的,叫你一聲德爺,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們家的事兒都解決了,用不著你來說三道四。”
這個趙勇真的很厲害,他身體強壯,嘴上也不饒人,越說越起勁兒,最後幹脆罵人了。師傅的臉被說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到了最後,師傅都被氣笑了,也懶得和趙勇說,就直接麵對著趙爺爺。
“老趙,你在村裏長大的,難道沒聽說過挖墓碰到的邪性事兒嗎?”
趙爺爺是窮怕了,聽著發財就不蔫聲,可是師傅一提邪性事兒,趙爺爺就哆嗦了一下,活得長見得就多,他親眼見過村裏那些解釋不清的邪乎事兒。
趙爺爺咬著牙,甩手就給了趙勇一巴掌,趙爺爺就一個兒子,從小就寵著,從來沒有動過一根手指頭,這一下把趙勇也打蒙了。
“爹,你幹啥?”
趙爺爺吭哧了一下,蹲在地上,卷了一顆煙,點著了才說:“我們這邊方圓百裏都知道,挖先人墳塋子的事兒得聽德爺的。”
“爹,我都找人了。”
“你媳婦都死了,你找的人呢?誰知道哪來一個臭道士,幾句花言巧語就把你糊弄的不知道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