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1 / 1)

有些人死別之後還能再相見,有些人生離之麵卻是最後一麵

在鄔紗離開北京之前,我有幸和她見了一麵。

我問她,“會不會想韋諾?”

“我和韋諾有共同的信仰,我知道肉體歸於塵土之後我和他的靈魂還會再見,這個再見的跨度也許是有生之年,但再也沒有比這個再幹淨的約定了。因為愛,我絕不會攪擾佟情的平靜,韋諾亦不會讓佟情覺得不幸福。”

“鄔紗,你怎麼講你和韋諾之間的故事?”

“便利店中有兩個原本互不認識的顧客,排隊結賬時還都低著頭,在結賬的台麵上,他與她才發現,他們恰巧買了剛好能配套的餐具,但是都仍沒抬起頭,就是感覺自己的餐具從此再也不一樣了,這家便利店也特別了,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對方一眼,也沒有再去過那家便利店,但都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你覺得愛人是什麼角色?”

“下雨了,你看見一隻小兔子被澆得濕淋淋,你剛要問它要不要一起撐傘,才發現自己沒有傘。你把它藏於你的衣襟裏,它從你解開的紐扣處探出頭,你濕漉漉頭發上的水滴落在了它眼睛上,擇日不如撞日,從此你成了它的寵物。”

“澤京,你一直執著地追求夢想,你覺得追求夢想是什麼?”

“一隻飛鳥想一直向西,奈何因為單純迷了路,它藏在了樹林間,樹林藏在青山間,青山藏在白雲間,白雲藏在了我的眼中,我溫柔地閉上了眼瞼。”

“鄔紗,你離開後我會想你的。”

“澤京,我們在世上都是客旅,是寄居的,就像在橋上無法安家一樣,這世間的一切都無法讓我們停留於其上。生時降生的家庭讓我們有了家人,但這些人也不過是我們人生中的過客,真正的家人是能與我們靈魂歸於一處的那些人,因為靈魂中有相同的吸引,最後去了有共同結局和結果的地方。靈魂的伴侶之所以高於肉身的伴侶在於其永恒的價值,不解決靈魂共同信仰的問題,活著時兩個肉身所共同追求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轉眼就如煙消散歸於虛空。人生是一場不斷與所愛分別,不斷承受永別之痛,最終與上帝和好、相愛的過程。”

走在北京的街頭,你見到的某個女人可能是佟情,可能是董妮,但不會是鄔紗。鄔紗離開了北京,隱姓埋名,不知去了哪裏,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很多情侶此時恩愛得死去活來,我卻覺他們大多數不過在愛的起點,鄔紗和韋諾已身處愛的經典,進入那以純粹感恩、用智慧珍惜的伴侶關係。後來我問韋諾,他給鄔紗裝在石頭魚裏的字條上寫了什麼。韋諾淡淡地說:“信物某日會滲出劇毒,然鄔紗是這個世界對我的寬恕。”

很久以後,在我的軟磨硬泡下,韋諾告訴我那是一首詩:

“某與某

生卒年不詳

她拿著船票接機

他在港口找航站樓”

寫這本書之前,我覺得世間什麼路都好走唯情路最陡,幸福不過情人的心跳貼近自己胸口。采訪鄔紗時,我覺得與最愛分離的滋味難入喉,所以將鄔紗的溫柔,解讀成九死一生的愛情像波濤洶湧在翡翠色的眼眸。現在當我明白深情是入墳的土一抔,如果不能陪著對方鬢發斑白拄著拐杖的雙手顫抖,那就心心相印於形壽,以永別中的永生為愛人禱告守候。

愛你的倔強,足夠從長城到哭牆。當為情所困不過是皮肉傷,隻想讓你如願以償,愛上你那刻我已被天藏。過去一遭遭的顛倒夢想讓你我眼瞎目盲,真愛開了眼才發現我們如一對苦命鴛鴦,戲水在淚上。做忍辱負重的一方,我不在乎我在他人眼裏是否一臉敗相。人間終會清場,愛恨情仇不會被笑納隻會被笑忘。生死將人送回不同故鄉,那時若仍與你天涯相隔我會選擇逃亡。寧願在你的時空流浪,也不睡在沒有你的嬰兒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