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1 / 1)

願愛過者安息,未愛過者堅

為何拿到結婚證的那刻,像是親自簽署一份自己的病危通知書。不知從何時起,能嫁給韋諾成了一種較量的結果,而不是水到渠成的歸宿。是人原本的競爭心使然,還是自己遇到了自己看得起的人既然無法做友就做敵,激發出了自己的競爭心?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了韋諾的身旁,是做給鄔紗看的,而非曾經想的以賢內助的姿態站在丈夫身邊給希望他們幸福的人看的。

婚紗是佟情一個人去拿的,也是她自己給自己穿上的,背後的拉鏈拉了很久才拉上。蒼白的臉,空洞的眼,婚禮的上午,佟情枯坐梳妝台前拿起睫毛膏卻不想化了,她怕眼淚把睫毛膏化成墨汁在臉上淌出兩條小黑河,她拿起唇彩塗著慘淡的嘴唇卻又用手背抹下去了。那天她徹徹底底的裸妝出鏡,是一個素顏新娘,而在這之前,韋諾都沒有見過她真正素顏的樣子,即便是淡妝也是精心化了好久的。佟情想著韋諾看見她的樣子後會不會覺得自己娶錯了女人,或許他見不到鄔紗就覺得自己娶錯了女人吧。出乎佟情意料,韋諾見到她時連一絲一毫的錯愕之情都沒有,非常坦然甚至帶著些愉悅。

“你願意嫁給韋諾先生做他的妻子,無論……”鄔紗在幹什麼?佟情一直在想,鄔紗在幹什麼。她是在買醉?在痛哭?還是去旅遊了療情傷?婚禮現場的話佟情一句都聽不進去,大腦一片空白隻有耳道嗡嗡作響,“你願意嗎?”不知牧師問了多少遍,佟情才醒過神。是的,佟情猶豫了。她在等,等鄔紗來大鬧婚禮現場,與其說想鄔紗把韋諾搶走,不如說是想鄔紗把自己搶走。然而無論佟情怎樣向門口張望,鄔紗就是沒有出現,佟情的眼神可是真正的望眼欲穿。

愛不隻是在一起更不止於在一起,沒有到現場的鄔紗才是勝利者。韋諾愛的是他娶不到的女人。佟情恍然大悟之際深感為時已晚,還沒等她說她願意,韋諾就已經把戒指戴進了她的無名指上。

韋諾真的沒有想到鄔紗,一丁點都沒有想到,完全沒有想到,更別說想她了。真的是佟情全都替他做了,把不該想的都想了,這樣能給丈夫分憂解難的好老婆去哪裏找。

鄔紗這一生隻有兩個男人,在韋諾之前鄔紗經曆的所有男人可省略為一個男人,韋諾是第二個男人。她為第一個男人獻了身,為第二個男人獻了生。每次看見韋諾在夢裏露出笑容,她的淚就止不住流出來。

看著萬家燈火,不知有幾戶人家此時飄著鍋鏟碰撞產生的菜香。韋諾,如果我沒遇見過你,我此時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如果現在你沒有活著,我的心,又會如處煉獄吧,又會被已有的重罪,正經的恐懼,潛在的絕望撕扯得皮開肉綻吧,又會走在日頭下像赴刑場,冷得如處千年冰窟吧,我又會走投無路想了此餘生了吧……韋諾,不用萬家燈火,我也知你愛我。

韋諾與鄔紗相遇的那刻如懸掛在秋天樹上飽滿的果實,下一刻就是墜落。他們在各自和別人的感情曆程中,都會先用雙手把種子埋在土裏,經曆一個完整的耕種,等待與收獲的過程。他們的相遇美在很飽滿,可這也正是悲劇的緣由,直接在感情體驗的頂峰讓他們下一步就岌岌可危。唯有感恩後放下,眼淚對他們才是清洗。

當一個男人愛另一個女人如信仰時,其他女人再愛上他,與愛上一個和尚,修士,道長沒什麼區別。他安安靜靜地看懷孕分娩,胎教,育兒,保健,喂養,常見病護理,早教等方麵的書籍,安安靜靜地把所學行出來,幫孕期的佟情搭配飲食,照顧她的心情,給孩子胎教。韋諾越是安靜,佟情就越覺得他正用宗教般的意誌和狂熱不遺餘力地給她洗腦,而洗腦之前有什麼,洗腦之後被充滿什麼,她自己都是混沌的。他越是細致入微地嗬護她們母子,佟情就越覺得她婚前渴望從他得到的愛沒有任何跡象。她知道這不是產前抑鬱,而是良心不安。在真的相信韋諾從來沒有恨過她怪過她之後,佟情對幸福的感知神經才開始蘇醒,回報韋諾的方式就是好好活下去。韋諾趴在她的肚子上聽胎動,佟情是真知道,隻要她能看見韋諾她就知足了。有一些人,有一些愛情,真的是無論他心裏有著誰,隻要她能看見他她就幸福了。

韋諾至今仍記得他把鄔紗“救活”之後他們第一次走在雪地時的情景,漫天飄著小雪,地上薄薄的一片,毛茸茸的,她戴著口罩,睫毛因為她的喘息而掛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他好想把那白霜瞧個仔細,卻因為那在她的目光之上而沒了定睛的勇氣。

我的心一旦躺在你溫柔的手掌,它就不再逞強。不是它找到了能保護自己的地方,也不是從此不必再流浪,而是終於可以坦然麵對死亡。

再也沒有這麼好的良人,我的許多罪孽他都忘記,甚至未曾記。他用慈愛和誠實待我,用聖潔聘我永遠歸他為妻,永不背棄幼年時與我所立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