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後來,又過了六天,我才從塞舌爾返程回家。

自然,在那晚之後,我也再沒有在那個地方見過秦衍。

他是不是第二天就回去了,我不得而知,就記得那晚在他房間裏,看見沙發上搭著他的外套。塞舌爾的天氣不需要穿外套,但n市四月還有些涼,他那天應該是剛剛從n市過去。

但我想,就算是我這樣不太在意臉麵的人,收到那樣的短信也會覺得羞辱難堪,更何況是秦衍,他有那麼多的驕傲和尊嚴。

回家後到醫院去複查,吃了一個月的藥,情況還算穩定。但是醫生聽說我上個月出了趟遠門,就叮囑我這段時間好好呆在家休息,不能連續勞累,然後說了一大堆可怕的話,我隻好唯唯諾諾地答應下來。

正好那段時間,合作的畫廊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市裏一個新的藝術區下個月開張,要辦個挺隆重的開幕藝術展,畫家協會也想找一些當代青年畫家合作在裏麵辦個畫展,也可以展賣。我手頭剛好有一幅差不多完成的畫,就說等完成了給畫廊送過去。

掛了電話我還聯係了季行雲,告訴了他這個消息,我記得他的脾氣,怕他沒什麼興趣專門為個畫展畫幅畫,就說:“那藝術區造勢挺久了,感覺影響力蠻大的,到時候應該會有很多人去看。雖然你已經是新生代畫家裏麵超級有名氣的了,但是也還是可以參加一下抬高身價啊,反正也沒壞處。”

季行雲聽了,問我說:“有沒有主題要求?”

我想了想,說:“沒有吧,如果有畫廊會告訴我的。”

他又思考了兩秒,忽然笑了一聲:“好,我參加。”

過了兩周我便把完成的那幅畫給了畫廊,他們和承辦方直接對接,也不用我操心什麼。所以那之後我也沒再關注這件事,直到又過去大半個月,我才想起來再過幾天畫展就要結束了,而我自己還沒去看過。於是當天下午睡醒了午覺起來,我就去了那個藝術區。

六月初的太陽已經很刺眼,從車上下來,我在園區裏走馬觀花地看了一圈,後來看到一個流水一樣靈動的建築。記得畫廊給過我一份園區的宣傳冊,畫展應該就是這棟書畫館樓裏辦。

從下方淌著水的石板橋上穿到對麵,書畫館周圍綠樹成蔭,一下就涼快下來。我把墨鏡往上推,今天是周末,來這兒玩的人挺多的,看完畫展的人也從樓裏一*湧出來。我逆著人流走進去,看見有個人不經意地看了我兩眼,然後突然停了停,拉了拉她身邊的同伴,竊竊私語,她旁邊的人也很快轉眼來看我,然後睜大了眼睛。

我有些莫名其妙,在原地站定了一下,過了幾秒,又有個路過的人跟她們是一樣的反應。我更覺得奇怪,往前走了幾步,在看到第三個人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把他攔住,說:“不好意思先生,請問我臉上有蟲嗎?”

他愣了下,說:“呃,沒有啊……”

我困惑地道:“那你看我幹什麼?”

他又頓了頓,忽然笑了一下:“你好看啊。”

我搞不懂這是什麼玩笑話,他又有些戲謔著道:“小姐,你身材不錯嘛。”

說完那人就走了,我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還是沒什麼頭緒。

走進書畫館裏,四周獵奇的目光更甚。我不由得從包裏掏出化妝鏡,認真看看是不是我今天的妝畫得太像唱戲的了,可是也並沒發現什麼異常。我也有想過是不是把墨鏡重新放下來,可是覺得在這不算明亮的展廳內那樣就像個盲人,隻好忍著注目和疑惑開始沿著牆看過去,想趕緊看完一圈就走。

畫展一共兩層,在一樓沒有看到我的畫,我就走樓梯到二樓。剛走上最後一個台階,看見正前方二十米外圍了一小撥人。我抬眼看,他們麵前那幅畫挺大的,一眼望過去比其他參展的畫都大得多,高約莫有一米九。但今天我沒戴隱形眼鏡,看得不是那麼清。

下意識地往人群的方向走,剛走了十步,腳下逐漸有些遲緩,等走到那幅畫前,我已經完全呆住了。

畫前的一個觀眾回過身打算離開,看到我,輕輕“嗯?”了一聲,旁邊的人聽到他的聲音,接二連三地也都慢慢回過頭來,靜了片刻,有人噤聲,有人噓聲,還有小姑娘用羨慕的口吻對我說:“你男朋友好浪漫啊小姐。”我也無暇顧及他們的目光,隻是抬頭怔愣地看著牆上的自己。

這畫的是在塞舌爾那天的日出,淡紫中隱藏著橘紅的背景,在世界盡頭的海上,蒼穹下鋪灑了第一縷天光。畫中似乎還有一絲風,因為我身上那件薄紗一樣的外衣衣角有些輕飄起來,還有那麼一絡頭發飛舞著夾在我唇角邊。

畫的名字叫《日出》,可它卻不算是一副風景畫,起碼連朝陽的影子都沒有,整個構圖更像是個人物畫。我看了很久,覺得似乎有些不認識畫上的自己,起碼眼神和微笑都是我陌生的。但不論怎麼說,這麼美一幅畫,我好像一下又回憶起那天心底被海風輕輕拂動的感覺,就仿佛畫麵上那漣漪起伏的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