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秦衍忽然覺得心口有些抽動,似乎有一點悶。他蹙著眉很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把第二支將要燃盡的煙在陽台的護欄上摁滅,煙圈從口中慢慢地吐了出來。
記得乍一看見那十幾個字時,他還以為她在跟他開玩笑惡作劇,滿屋子找了她一圈,卻沒有看見人。然後他在桌前坐了很久,思考著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除了之前他說過的那些讓她紅了眼眶的話,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跡象。
他那時懷疑,是不是她忽然覺得當初要跟他結婚的決定做得太過草率了,因為她的確還很年輕,漂亮,有很多追求者。他也見過很多朝三暮四的女孩子,見他不接受她們,轉身就會去找別的人。他甚至有點氣悶,覺得她至少應該當麵和他說明白,而不是這樣莫名其妙地留一句話然後就擅自宣布終止婚約。他給她打電話,打了兩遍她才接,問她什麼她都愛搭不理,語氣漠然地跟之前判若兩人。他握著手機情緒有些起伏,最後決定用仿佛商業談判一樣的口吻給她下最後通牒,他想要是她真的那麼任性不懂事,那就算了。可她卻竟然真的淡漠地說了句“好我知道了”就掛了電話,他也不耐煩地把手機扔到一邊,在桌前僵滯了很久。突然間,他發現自己居然在生氣?他之前從未為了這些事情生氣,他隻會覺得是少了一個麻煩。
往後不到一個星期就是訂婚儀式,他等了兩天,她仍舊沒有給他打電話。他心想她這一走真是灑脫,留一個爛攤子讓他收拾。讓秘書打電話給婚禮策劃讓他們取消下周的儀式,秘書卻回來告訴他說那邊已經知道了,秘書描述給他聽的那邊說的原話是:“我們已經聽黎小姐說了,二位的假期很緊,打算先去度蜜月,所以將儀式延後了。”
又安排去取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得到的無一不是相同的答複,他這才知道原來她預謀已久。他生平好像還是第一次被人放鴿子,他有些憤懣地想,他可以去和她父親全盤托出,這樣黎家或許會覺得虧欠了他,給他補償。可是話到了嘴邊,他握著電話還是改了口,說:“蕎蕎說她想在婚前去遊學一圈,所以我們把婚期延後了。”那時距離她離開已經一周,隔天就是訂婚典,她卻依舊沒有一個電話,看來是已經鐵了心不想嫁給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那段時間,他還在書桌上看到一封未拆的信,或許是阿姨收到放在這裏的,他有些意外竟然是岑珈寫給他的,草草看完一遍,卻沒什麼心情,她的生活他已經知道,所以便將信放進抽屜裏,再沒理會。
就這麼氣惱了半個月,到了後來,他漸漸變得有些擔心,他猶豫著主動給她打電話,可那邊一直是關機狀態。在外人眼裏他們仍然是有婚約的情侶,去問她家裏也不合適,但他想,她家裏人沒有著急恐慌,那應該是知道她平安無事。可是他呢,他難道隻能每天回雲璟去等她麼?
然後就是這時,他不期然地看到了黎蕎這封未完成的信,他看著她信裏寫的:“秦衍,在過去那麼長的時光裏我真的很喜歡你,那樣的喜歡讓我變成更好的自己,可那不應該也變成你的束縛,你應該有你的自由自在海闊天空。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幸福開心,所以我想我應該主動離開你。”
他覺得茫然,隱約覺得他們似乎有什麼誤會,誠然他不能對她做出相同的情感回應,可他應該也從未表示過他覺得她對他的喜歡是一種負擔,他真是不明白女孩子的想法。
思考了兩天,他讓人去查她的行程,想要和她好好談談。她不像岑珈那樣是故意躲著他,行程倒也不算難查,沒過多久,秘書就過來告訴他她在瑞典的哥德堡,一個美麗的海港城市。私家偵探甚至還拍了很多她的照片,他一張張翻看,有些是她靜靜地坐在大教堂裏,凝視著前方那些帶著翅膀的金色天使,有些是她站在電車上,眼神好像有一點放空,還有一些隻是她無所事事地坐在碼頭前,旁邊有一株冬青樹,看那幾張照片的拍攝時間,她竟然整整在那坐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