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禪師第一次上天是被個妖精攔腰抱上去的。
這件事情讓他覺得十分惱火和丟臉。心理上來講,他一根頭發絲兒都看不上白素貞,如果不是為了渡劫,他一點都不想跟她有牽連。如果她願意早點找到許仙,自己也可以上天,是根本不用她這麼耀武揚威的帶著的。
這般想著,覺得她更加不是個東西了。白素貞讓他抓緊她的腰的時他也不肯,隻用一根結實的麻繩將兩人係住,捆的時候還不肯挨著她,麻繩的一端套著她的腰,另一端套著自己,中間隔著挺長一段距離。
白素貞橫著飛起來的時候,他就豎著吊在她腰部以下,活像個掛在她腰間的碩大錢袋。
法海禪師不懂“感恩”全程黑臉,白素貞偏生要往有樹的低處飛,樹葉七零八落的在他光滑的腦袋上劃得沙沙作響,她又開恩似的猛地一把摟上他的腰,強行抱著法海禪師一路從金山寺飛上峨眉山。
白娘娘覺得,她似乎很喜歡逗這個小和尚,他越躲她越要逗。他又極不喜歡小和尚這個稱呼,總喜歡端著身價稱自己即將而立,不準她再喊。每逢這時,白素貞總能信心滿滿的拿出自己一千五百年的歲數進行壓製,他活不過她,自然也就無力反駁了。
兩人一路飛回峨眉山,遠山之中已在夕陽中掛上了暮色。紅透的餘暉披在山澗,山石上打鬥的痕跡尤為明顯,她身邊的山精地怪都被妖法扣在十盤陣裏,那是她臨走之前留下的,現如今已經被鷹妖打碎了三盤。
白素貞站穩以後解了她跟法海之間的繩子站在山腰,神情是難得一見的肅穆。鷹妖似是早知她要回來,現下就站在離她不遠處的山頭,身後一隻扛旗的雞精直愣愣的矗在它身後,好像在山頭插了杆破旗,這山頭就真成了他的似的。
白素貞朝前走了兩步,鷹妖也站起身往前迎了迎,率先開口迎道:“白娘娘好大的本事,竟是連佛門裏的僧人都能請過來。這救兵搬得新鮮,可巧我這輩子還未嚐過僧人肉,今日倒是托了你的福了。”
白素貞沒說話。
她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都是端莊的,儀態也十分好。山風吹起她的長發,發絲混在隨風揚起的白紗裏,美得一幅水墨清山一般。
素貞在環視她的山頭。
她清風洞的後院塌了,小亭子散了,就連她日常脫皮時用的小砂盆也毀了。她的皮還沒脫,沒了砂盆她就得跑到山澗地頭去蹭。
鷹妖見白素貞不說話,自然將話頭轉向了一旁站著的法海。咧著大嘴大笑著說:“她走的時候可說得是去找她的相好的,她是妖精你是僧,你們兩個怎麼混到一起去的?你們兩個在一起睡過?”
一番話說得他身後一眾小妖們都笑了。
法海禪師也不辯駁。他是參禪悟道的僧人,多數時間都能心如止水麵對一眾外界笑罵,你誇他也好,惹他也罷,向來不在言語上與人爭鬥。
當然,這種品性隻對白素貞除外。
說將起來,她是唯一一隻能惹他動怒的妖。
法海禪師對鷹妖的怒罵不理不睬,白素貞一臉肅穆盯著她的山頭,鷹妖見兩人都沒反應,隻當他們是怕了他的陣仗,越發信口開河起來。
此時兩廂站得有點遠,旁人聽不到白素貞銀牙上下摩動的咯吱聲,腳下分明朝前邁了一步,又被身邊的法海扯住了。
他那個缽......前段時間剛收了隻妖進來。裏麵的東西還沒化幹淨,沒法再收其他的妖進來。
白素貞找來的匆忙,他一路邊飛邊擦缽,少說也要隔上一個時辰才能收妖。
臨去峨眉山前,法海就叮囑過白素貞,去了以後要先壓著火氣,盡量拖延時間周旋。也不要耍她那三寸不爛的嘴皮子,惹怒了鷹妖。什麼時候等他缽裏的東西化了,收服那妖怪也不過眨眼一瞬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