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符篆往上麵一貼,夜行燈頓時發出氤氳銀光,他提著燈快步朝前走去,進了一條小道。心想難道換了個軀殼,這藏青山的鬼魅就不認識他了?原來可都是受他差遣的走狗而已。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天上不見了月亮,也沒有了星星,漆黑一片,隻有風聲蕭瑟,透著股股寒意。在風停的功夫,林雲深也停了一下,忽然聽見了後麵的腳步聲,手中夜行燈忽然暗了一下。他微微蹙起眉頭,再聽卻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倒是有蟲鳴聲時斷時續。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那腳步聲卻又跟著響了起來,林雲深臉色便陰沉下來,嘴角露出一抹哂笑,提著夜行燈猛地轉身,正對上一張駭人麵孔。
黃色頭發,麵目醜惡無比,是隻蠆。
蠆鬼是比齧身鬼還要陰毒的鬼,是黃色頭發麵目醜惡的毒蟲之鬼,殺人無形,可使人瞬間化為血水。當年百鬼宴上,他曾用過這種鬼。這種毒蟲之鬼天下並不多,不過他用的鬼是不是眼前這一隻,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他有夜行燈,這隻蠆鬼還不敢把他怎麼樣,但也隻是一時,要是這隻鬼一直跟著他,夜行燈熄滅的時候,或許就會傷他性命。隻是不知道剛才上自己身的,是不是這個鬼。如若是它,那真是該死。他從包袱裏掏符咒,伸出來晃了兩下。那蠆後退了兩步,一雙火紅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忽然作勢撲了上來。林雲深立即將手中符篆撒了出去,口中默念一句,那符篆便直衝那隻蠆的腦門而去,可是符篆遇身則燃,瞬間成了灰燼,那隻蠆捂臉躲避了一下,發覺自己安然無恙,立即又撲了上來,眼看著已經要撲到自己身上,林雲深本能之下抽出自己背上玄劍,眼睛一閉就用力劈了一把。
手中夜行燈落到地上,他聽到一聲哀嚎,如同嬰兒啼哭,隻是更慘烈。他睜開眼睛一看,那隻蠆鬼已經不知去向,一股濃烈血腥味迎麵撲來,他往劍身上一看,隻見劍身上都是血跡。
他喘著氣左右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那隻蠆的身影,果然是把寶劍,恐怕還不是普通玄劍,竟然可以斬妖除怪,是把有靈力的劍。
這個楊柳一到底是何方人物,本身無甚修為,但年紀輕輕居然會有靈力如此之高的玄劍。他抓了一把草,將劍身擦拭幹淨,放入劍鞘之中,心裏暗爽,這下好了,他雖然是個法術都沒有的病秧子,可是多了這個寶貝,以後行走江湖也多了一個保命符。
他彎腰提起夜行燈,趕緊朝西走去,不一會,月亮就重新露了出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往西十裏,就是個村莊,名叫棲霞裏,他可以在那裏落腳。
大概又走了兩個時辰,他就出了山林,氣喘籲籲地站在土坡上往下看,月光下,但見靜靜一個村子坐落在山腳下,就在村東一角,有一座廟。但是手中夜行燈突然明暗不定,看來此地陰氣極重。
他提著夜行燈到了廟前,才發現這廟已經荒廢多時,空無一人。他推開門,就見裏頭漆黑一片,蜘蛛網橫結,塵土落了他一身。他眯著眼進去,提著夜行燈進去逛了一圈,並無異樣。看正中神像,是元始天尊。這破廟地方不錯,周圍陰氣很重,廟內卻很安全,想必當初村民興建這廟,就是為了壓住著廟底下的某種邪祟,他倒是可以在這修行一段時間,他修習陰山術,修行就重陰,陰氣越重的地方,他修為增長的越快。
他找了個草席鋪在地上,將身上的東西都卸下來,和衣躺下。夜行燈滅了之後,月光如銀立即從破敗的窗口傾瀉下來,照在他的眉眼上。眉眼如畫,盛著月光。
林雲深睜著眼呆了一會,猛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遇見了白隱的緣故,竟然勾起一些陳年往事,他竟然想起了當年被白隱用捆仙索五花大綁帶到江東的情景。那時候初相見,他是名聲漸起的魔頭,白隱奉命去殺他,藏青山上下了戰書,要替天行道誅了他。十幾年過去,白隱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十幾年前他尚還是十幾歲少年,雖然以端莊持重聞名,但沉不下氣,被他稍微挑弄一下便怒發衝冠,那是少年意氣。十幾年後這人卻已是暮氣沉沉,如古井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