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的報告書遞交上去兩天之後總算有了回應。
早上的時候,薇奈就告訴他今天似乎有人會過來,可一直等到中午也沒見人影,於是秦路就幹脆去樓下的餐廳訂了午餐的盒飯——這本來是薇奈負責的工作,隻不過她正焦頭爛額地處理著新送過來的文件,秦路覺得自己閑著也是閑著,所以代勞了。
回來的時候,他在電梯上看到了一個戴著太陽帽,穿著白色連衣裙和涼鞋一臉文靜的少女,她有著一頭柔順的橘色長發用蝴蝶發夾紮成一個簡單的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路總感覺到她似乎正在對自己微笑。
自作多情了吧。
人生三大錯覺之一,那個漂亮女生對自己有意思。
昏黃的光焰照亮地宮的青磚,阿撒托斯從沉眠中醒來。
傳說中為這世界帶來災厄和毀滅的邪神朝著地宮的穹頂伸出一隻手,淡然地感受著自己重獲新生的事實。
那是一個少年的身體,在獲得這個身體的同時,古神就已經吸收了他全部的記憶——
13歲,森穀人,父親是一個商人,母親則是落魄家族的貴族小姐,有一個姐姐,已經出嫁了,還有一個青梅竹馬……
就像是在閱讀一本書,隻不過對於擁有“魔神之首”,“盲目和癡愚之神”這樣諸多稱號的阿撒托斯來說,這些內容僅僅是短短數秒種就被他吸收了,就像他所侵占這具身體的時間一樣。
黑發黑瞳,那是他眷屬的證明,也是用來讓他複活的必備條件之一。
“……”
阿撒托斯從冰冷的石台上坐了起來,將目光投向台階下那些對自己驚慌失措的人們,他們大多數穿戴鏈甲,胸披藍色十字勾紋掛襟的服飾,這些人阿撒托斯已經通過少年的記憶,了解了他們的身份——因斯塔森教國的騎士。
這真是一個極具諷刺的畫麵,因為教國信奉的神是光明神泰諾達,而阿撒托斯一向是被渲染為滅世的終極魔頭向他們的教徒宣傳的。
也因此,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表現的臉色蒼白,內心抱有強烈的恐懼和不安。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明。
但阿撒托斯同時也不能理解。
這些人費盡心思地找到這裏,甚至不惜用活人獻祭來複活自己,為的就是擊敗自己,來彰顯他們所信奉神明的偉大?
就連3歲小孩子都懂的吧——
混沌之源的阿撒托斯靈魂肉身不死不滅,所以才會被割裂身體,封印在這個世上無人能夠觸及的地方。
“凡人,為何解開封印,將我從沉睡中喚醒?”
他的聲音不帶一絲起伏,無奈卻是用男童稚嫩的嗓音說出來的。
但這絲毫沒有令他麵前的那些騎士感到好過一些,反而掀起了一片騷亂,在一群人戒備的恐懼的人影之中,倏然走出了一個衣著光鮮的紅袍主教,恭敬地彎下身子,匍匐在了阿撒托斯腳下,誠惶誠恐地說道:“當然是為了一嚐神上征服這個世界的夙願。”
主教的名字叫做萊諾,是因斯塔森教國極富權勢地位的一個人。在教國,就不存在沒有聽過他名字的人——他曾是教皇位置的最有力競爭者,雖然最終競選失敗了,但依舊是十二主教中最富權勢和聲威的一個,就算出了教國,隻要還是在光明神信仰範圍之內,他的聲威依舊不減。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正卑躬屈膝地匍匐在阿撒托斯的麵前,極盡諂媚,這讓周圍習慣了萊諾主教高高在上的騎士們更加的混亂了。
然而剛剛蘇醒的阿撒托斯,似乎對此這個提議並不感冒的樣子:“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由我創造的,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去征服它的必要。”
對神來說,這仿佛是理所應當般的論調,但聽在萊諾大主教的耳中,卻宛若晴空霹靂,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那……您難道是打算毀滅掉這個世界嗎?”他誠惶誠恐地問道。
“那更是無稽之談,我既然已經創造了它,又為什麼要去費心去毀滅?”阿撒托斯答道,他深邃的目光從祭壇上俯瞰了下來,雖然麵上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依舊能從他的言談中感受到他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