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懲罰你,心嶼,我永遠都舍不得懲罰你。”
“你沒想過如果你死了我會怎麼樣。”
夏海不回答。
“夏海,失掉愛情真的是那麼不能忍受的事嗎?即便我們沒有共同的未來,你我也可以好好活下去,去創造那個沒有彼此的人生,難道那個人生,就那麼不堪嗎?”
“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切斷我們之間的紐帶嗎?”我問。
夏海將臉埋進我的雙手中。
“我曾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他說。
冰冷的湖水中,我是抱著多麼大的決心抓住了你的手誓死不鬆開,夏海,我真的沒有將一點點的生存信念傳遞給你嗎?
“你從未說過你愛我。”他含著淚搖頭說。
“你也從未說過啊!”我微笑著回答。是的,我仍舊笑得出來,已臻化境,我想。
那些話,我們沒有說出卻在彼此心裏呼喊過幾千幾萬次的話,一旦化為真實的語言,也許會隨風飛走吧。
我讓他站起來,我擁抱他,感受他結實的身體。不,這樣的軀幹下,不應該有脆弱的靈魂。
“夏海,你真的忍心拋下你熟悉的這一切,就這麼走了?”
“我沒辦法。我很想你,很想見你,很想抱著你吻著你。但是醒來後,哪裏都沒有你。這個城市是做空城,這個世界已經全部被你帶走,隻剩下一片空白。”
“誰說的?夏海,我現在不是就在你的懷抱中。”
“你不再離開我了?”夏海滿懷希望地問。
“不是現在,夏海,不是現在。我們有各自需要麵對的人生,我們有各自需要去關愛的人,完成的夢想,有各自需要緩慢愈合的傷口,和需要重建的麵對人生和愛的勇氣和信心。如果現在堅持要將對方捆綁在身邊,我可能會傷害你,也會傷害自己,我沒有把握會幸福。”
“夏海,你一定比我更懂得這個道理,從現在起,我們要再次麵對自己的人生,好像曾經那樣。你有光明的前途,天大地大,別將自己囿於狹小的內心世界。你那麼年輕,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最好的人生其實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說?心嶼,你知道我不會,我已經用了二十年來驗證這個事實,我永遠不會忘記你!”他急迫地回答。
“可是,如果你死了,我會選擇忘記你。”我看著他的眼睛,非常認真地回答。
他眼神中的狂熱漸漸冷卻下來。
“夏海,去照顧你的媽媽,去完成學業,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沒有完成的事情。讓自己堅強,用足夠的耐心去等待,等待某一天,也許一切會有所不同。”
“我很害怕。”夏海很無助。
“夏海,在冰湖中將你救起的也許是我。隻是,你不知道的是你不知道我多麼感激救你的那個人是我。我一刻也不曾想過那些我們之間的聯係與羈絆是錯的,是禁忌的,是要遭到詛咒的。我是多麼感謝上天讓我認識你,即便你離開了,二十年不在我的眼前,隻要一想起你,我感受到的,還是春天般的溫暖。”
我深吸一口氣,釋放了內心所有的情感,此刻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我沒有說的,就隻剩那一個表白。
“夏海,我從未告訴過你,我有多麼愛你。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這份愛與你的愛一樣,幹淨純淨,沒有欲望和貪婪,這份愛就像大樹一樣有著原始的生命力,周而複始生生不息。隻是,如果你不在這個世界了,這份愛會成為錯愛,它會枯萎,也會冰冷,它會被我永遠埋藏。你真的要選擇這樣對待我們之間的愛?”
夏海一瞬不瞬地望著我,他的眼中好似有繁星星光熠熠。
“我從未覺得我們分開。即便你消失了二十年,現在起可能還要再消失二十年。在我心裏,你一直是那個跟著我形影不離的七歲男孩,哪怕沉到湖底也一聲不吭的堅強勇敢的男孩。”
來的途中本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的我,看見夏海之後,那份不管怎麼都不會磨滅的美好與悸動再一次重返心中,這些話像涓涓細流般,從我的口中一點一滴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