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心嶼,你有沒有準備一兩套性感什麼的?”紫蘇朝我探過身來眨眨眼,最後也不忘囑咐我這個。
工程結束,農曆新年剛好如約而至。
出院那天,我一早來到醫院辦好手續,收拾好大小物品。私自給老王放了假,我便做起LJ的兼職司機來。
“這是要去哪兒?”坐在車上的LJ終於忍不住問,車窗外的風景顯示著越來越遠離市區的事實。
“猜也猜得到吧!聰明如你。”我說。
從外麵看去,那棟住宅仍然是我記憶中的樣子,尤其那個仿佛飄在空中的花園,經過修整之後,竟然在這樣的寒冬也鬱鬱蔥蔥,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我將車停好,走進大門。LJ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此情此景大概觸動了他的回憶吧。
室內卻是完全不同的熱鬧景象:電視聲嘈雜著,遠處已經傳來零星的爆竹聲;玉兒披著那件新買的粉紅色小小鬥篷樓上樓下瘋跑著,過年總是孩子們總開心的時刻;紫蘇和張琦合力在廚房忙活著,餐桌上已經擺放好喜慶的食物,香味討喜地飄散開來。連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竟然還能過上這樣的農曆春節。想起小時候在外公家,一大家子人在窄小的房子裏穿梭往來,互道平安的場麵,突然一陣鼻酸。
我偷偷地朝LJ望去,那一臉不知所措的神情,還真是久違了呢!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我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沒關係,什麼也不用說,我全部了然於心。
熱熱鬧鬧地吃著年夜飯,LJ抱著玉兒,兩個人玩兒得不亦樂乎。我向張琦道謝,感謝他陪我們一起過春節。
“別客氣。我打發嶽父嶽母和我父母親一起海外旅遊去了,應該玩兒的很開心吧!”張琦很淡然地笑著說。“心嶼,我該恭喜你。”
“謝謝。”我微笑著,“你覺得,我做了正確的選擇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這種生活很適合你,心也是會累的,也需要靠岸。”張琦這樣說。
我點點頭。
“對了,”LJ突然說,“怎麼不見夏海?我還想跟他打兩場棒球呢!”
紫蘇眼疾手快地接上去,“回家了,人家也要跟家人團聚過新年啊”
LJ不再問,我放下一顆心來,看著粉妝玉琢的玉兒,真心覺得高興。
過了今天,就是春天了吧!此刻,身邊被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圍繞著,氣氛溫馨又熱鬧,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比現在更美好、更重要。過去的一年中,雖然我們和這個世界都在一如既往地經受著殘酷的考驗,但是春天仍然給人複蘇和重生的希望。那個關於破壞與重建的夢境,此時好像終於心有戚戚焉。
零點的鍾聲敲響,我和LJ隔著一段距離彼此對望著,像心領神會一般微笑著。
紫蘇一家離開後,LJ在整間屋子內悠然踱著步子,然後,他將我召喚到頂層的露台上去。
“我也有禮物送給你。”他說,用雙手從後麵蒙住我的眼睛。
“是什麼?”我很久沒有這樣好奇過了。
“等一下三,二,一。”他猛地鬆開手,麵前的景象就一覽無遺地猛然出現在麵前。
這棟房子巨大的屋頂上,不知何時被裝上無數個星星形狀的小小燈珠,它們此刻欣然地遍布整個房頂,錯落有致地閃爍著,雖然每一個都隻有細弱的光亮,但是這一整片,卻像極了一大片光的海洋,照亮了周圍的冰冷和黑暗。
這片燈海,徹底驅散掉我心中的最後一小塊陰霾。
是的,我很感動,感動的無以複加。可是,這究竟是什麼時候弄的?這段時間,我一直駐紮在這裏啊!
“要不要上去?”LJ問。
“上哪裏?”我吃了一驚。
“當然是房頂啊!”LJ說著,不知從何處變出一個看起來十分牢固安穩的木質梯子來。“以前你不是經常爬上來的嗎?”他說著,率先爬上去。奇怪,重新修整花園時。我絲毫沒有注意到。
房頂顯然也重新修建過,不然就是我的錯覺,因為坡度明顯變得平緩了。我挨在LJ的身邊並肩向遠處看去,萬家燈火,每盞燈火後麵都有一個故事,抬頭看天,每一顆星星也都有它們的曆史,我們就像塵埃那樣渺小,那些愛與恨,更是微不足道,無須再提。
“為什麼那麼喜歡爬房頂?”LJ問我。
“因為空氣好。”我說。
“怎麼會像隻貓一樣的。”他偏過頭看著我,捏捏我的臉頰。
“我以為你不知道我躲在上麵。”
從前跟他賭氣時,任憑他在下麵怎樣叫我,我都待在屋頂上誓死不肯下去心中揣著小小願望希望他能找到我並且陪我看看星空,但是一次也沒有實現過。
“怎會不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包括你常去的超市和菜場,美術學院附近的你喜歡的那家賣顏料和畫筆的小店,你散步時喜歡走的那條河邊小路,去什麼地方買來花和蔬菜的種子,家裏所有稀奇古怪的東西又都是從哪裏淘來的,如果你不在家裏,那一定會是在上述幾個地方絕不會錯,有兩次你嚐試離家出走,但是回來之後發現一切如常,所以最後就放棄這個念頭。”
我驚愕地看著他。“你是否真的找人跟蹤我?”
“這些事有心就可以做到,何用找人跟蹤?我將你視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我又怎會不清楚?”LJ閑閑地說,語調沒有波瀾,可以想見他的內心此刻就像暴風雨過後雨過天晴的海麵,平靜祥和。
“這些燈是什麼時候弄的?我怎會不知道?”
“大概兩個月前,你來過這裏,將結婚戒指拿走了。”LJ說,“有時我會回來看看,那一次是臨時起意,安了這些燈,以後你可以一邊坐在這個看星星一邊等我回家,時間也不會那麼難熬吧!”
“以後你來等我吧!”我說,笑著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坐在這上麵,每天每天等我回家。”
他順勢抱住我,用臉頰用力摩擦我的額頭,在上麵印上一個濕濕的吻。“以後還是要工作嗎?”他問。
“當然!再不做低眉順眼、低聲下氣、低三下四的小媳婦兒。”我大聲宣布。
對話因為一個噴嚏而結束。
“快回去吧!我給你泡熱茶。”我說。
我一直喜歡看他愜意地坐在扶手椅中端著茶杯的樣子,白色襯衫和粗布褲與他的氣質相得益彰,姿態像是比平時老了一些,但是舒適的神情卻仿佛孩童般天真,張琦說過的,他有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