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信念(2 / 3)

“飯,吃完沒有?”我毫不示弱地站在他對麵,彼此怒目而視。

他看著我,眉頭擰成一個結,太陽穴上的青筋都爆出來。我望著他眼角淺淺的紋路,笑起來的時候,那裏就會擠在一起,形成一個性感的貓爪形。

過了多久,他終於忿忿地拿起外套,走向大門,我聽見心髒“咚”地一聲,沉入湖底。

“你說說看,”站在門口,他背對著我,聲音裏仿佛有什麼粘稠的東西在凝結,“當初,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我閉上眼睛。真是個好問題。

“離婚的事,等找好律師我會聯係你。”他終於這樣說,“江心嶼,你要的,我都會給你。”

大門合上後,舉起手邊的玻璃杯,朝地上砸了個粉碎,坐在椅子上蒙住臉,真心希望現實能在我麵前像那個玻璃杯一樣碎成千千萬萬片,並且永遠也無法被修複。

痛苦到極點之後,都會開始朝著最初的尋根溯源吧!所以才會開始懷疑最初決定結婚的初衷來。

人之為人的本性,誰也無法逃脫。

平靜片刻後,打開電腦,繼續那篇未完成的童話故事。一開始寫這些都是為了玉兒,她給我許多關於生命與美好的靈感,慢慢地,逐漸變成自己逃避現實的沙丘,可以讓我在危險來臨時將頭深深埋進去的那個沙丘。

我在這篇取名為《孤獨的動物化妝師》中這樣寫道:“彼得不喜歡自己的職業,他是個地下鐵路駕駛員,不變的路線,不變的規程,不變的警示燈和不變的警鈴聲,永恒凝固的一切,他覺得自己是個每天都在坐牢的囚犯時間的囚犯。”

“黑暗的地下隧道內,列車車頭發出的刺眼光線被濃墨般的漆黑吞沒,在一個鐵路的轉彎處,在沿直線行進的光束無法照到的那一小塊陰暗處,出現了一隻黑貓嶙峋的身影”

“彼得那時不知道,他的一切將會被這隻動物改變”

第一次念給玉兒聽時,她問我“陰暗”是什麼意思?

看著她充滿疑問的小臉,我開始重新檢視自己寫的東西,對於一個四歲的孩子來說,風格會不會太晦暗了些?

如果我真的為你創造一個柔軟如棉花糖般美夢般的童話世界,玉兒,你終有一天也會發現這與現實世界的落差。

即時聊天係統裏有一條新留言,是夏海。

“在做什麼?”

“沒什麼。”我回答。

“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他說,傳過來一張照片。

是我送給他的鉛筆盒,盒蓋大開著,裏麵整齊擺放著數支已經削好的彩色鉛筆,滿滿的不留空隙。

我笑了,臉頰有點僵硬,眼眶有點濕潤。

“這周五晚上有一個關於西方建築史的討論課,有興趣嗎?”夏海問。

我小小詫異了一下,最近正在為這個著迷呢!他怎會知道?

“時期是19C末葉前,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興趣,不會涉及現代和解構,但是基本是個圖片展,對那位教授的評價也很不錯”夏海解釋著。

“要前排的位置哦!”我說。

夏海的邀請將我拉回現實中來,這個倒黴透頂的如洪水猛獸一般的夜晚,因為有夏海,稍稍收斂了它的獠牙和利爪.跟張琦一起吃工作午餐,多少成為一種慣例。隻要有事去新區的管委會,無論是不是與他所在的部門相關,我們總會坐下來吃午餐或者喝點東西。

濃霧終於在這天中午不太情願地散去,久違的陽光照在背上,暖得讓人不禁想微笑。

張琦平常都會有相對固定的招待各種來訪者的場所,鬧中取靜,不會被打擾,我挑選靠窗子的座位坐下來,很想大大地伸個懶腰。

“剛才有沒有等太長時間?”張琦坐在我對麵的位置上,禮貌性地問。

我搖搖頭。一小時前,我坐在張琦部門辦公室裏的會客區,隨手翻著手邊的幾本女性雜誌。舒適的辦公環境,整潔有序的表麵下卻隱藏著讓人不安的張力,飲水機上的水桶中發出咕咚咕咚的氣泡聲,電話鈴聲被調製十分柔和的狀態,此時此刻不疾不徐禮貌地響起來。

“嗯,張姐,有事兒你說?”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接起電話,辦公室剛剛懶洋洋的氣氛突然有了細小的變化。

“哦,那份文件啊,嗯,怎麼了?排版有問題?不是的張姐排版不是我負責的什麼?誰負責?這個我就說不清楚了,不然你問問別人?”

放下電話,她開始一連串的抱怨,之後的十分鍾之內,她接了幾個電話,又打出幾個電話,直到張琦從裏間辦公室走出來,文件的排版問題不僅沒有得到解決,甚至連責任歸屬問題也成了麻煩。

我把這件事講給張琦聽,他笑笑,無奈地搖搖頭。

“我真的不懂,這事有那麼複雜嗎?”我邊吃邊說。“你們的工作方式還真是有夠奇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