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炸醬麵!
一張起碼可坐十人的大圓桌,熱菜、冷拚一應俱全,單是麵的配菜就大概占了十個碟子。
我即將吃飽的時候,菜還沒有上完。
我把這件事講給紫蘇聽,她樂不可支的樣子真讓人惱火。
“哪裏是吃飯,簡直是打仗。”我說,“他就是故意這樣,讓我發火。”
紫蘇和張琦的家由我設計,新中式的風格,這裏有一片寬大的陽台,現在為了方便剛剛學會走路的玉兒,特意將物品都一一搬開,顯得空間更加開闊了。此時陽光灑滿房間,玉兒坐在客廳中央一小塊天藍色的地毯上,玩著她新得到的玩具,是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娃娃屋,我看著看著,不禁羨慕起她來。
“娃娃屋真精致。”我說。
“LJ上周來過,他從國外帶回來的。”紫蘇說。“一天到晚愛不釋手,看都不看我跟她爸爸一眼。”
“他倒是有心。”我閑閑地搭話,心裏卻隱隱地痛。
“跟我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我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你們為什麼分手。”紫蘇說。
“他怎麼說?”我打不起精神來討論這個話題,因為LJ從來不知道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跟我說了玫紅的事。”紫蘇說。
果然不出所料。
隻是他所認定的,其實與事實相去甚遠。
我時常困惑,為何對於同一件事,我們理解的方式卻如此不同。
溝通是不是人類最大的問題?
“我們之間,跟任何人都沒太大關係。”我說,“也許玫紅的事是個導火索,但是真正的原因不在那裏。”我走過去抱起玉兒坐在我懷裏,“現在別問我!太複雜,我現在一動腦子,就痛的要命。”
紫蘇不再說話。
玉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媽媽。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她不適應。玉兒是個多少有點沉默的小姑娘,這一點很像張琦。
曾經我跟紫蘇,我們也有這樣無憂無慮的年齡嗎?
我出生的那個小島,老宅門前那棵很大很大的棗樹,外公如洪鍾般的聲音,外婆柔軟靈巧的雙手,清晨飄散整個院子的豆漿的清香味。
那是我最最珍惜的童年時光,那裏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哎,紫蘇,你還記不記得外婆的事兒?”我問。
“唔印象很淡薄了,我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沒有你長”她端著茶杯,慢吞吞地回憶著與我有些許重疊的往事,“唯一有一件事我倒還記得。”
“什麼?”
“外婆的手,大拇指下麵的那一部分,特別特別的軟,每次她給我倆洗臉的時候,你記得嗎?那一小塊皮膚在臉上摩挲的感覺真是讓人懷念”
我捏著玉兒的小臉蛋兒,朝她笑著。那是我跟紫蘇共同的回憶,稀有而珍貴,還有分享時的感動,是我們永遠是姐妹的最好的證明。
有些人和有些事,就想被詛咒了一樣,不能輕易提起。
雖然我曾經信誓旦旦地對自己說,分開是我跟LJ兩個人的事,與第三者無關,但是真正事到臨頭修煉不足就是了。
開發區大樓門前,玫紅穿著一身橘紅色洋裝,將純白色皮草披在肩上,她從那輛寶藍色新款別克車裏款款走下來的時候,我沒有一眼把她認出來。
“江心嶼!真巧!”她走過來,從容地打招呼,聲音略微低沉,有力道和質感,麵容姣好,身材勻稱。大樓進出的人多,都不禁向她側目,這個女人永遠帶著強大氣場。
“是啊!真巧。”我說。
我們彼此,誰都沒有覺得這是個巧合。
“你的事情辦完沒有?”她問,把頭稍稍朝大樓的方向偏了偏。
我點點頭。
“正好。現在離我的會議還有段時間,我們去喝點兒東西?”
人的記憶力真的奇怪。對於玫紅,我甚至忘記了她的長相,對她每次的穿著打扮卻都記憶猶新。她適合明媚溫暖的顏色,適合短發,即便不帶任何首飾,她看起來依舊奪目。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女人,我覺得她是完美的,無懈可擊的完美。
她沒有很淩厲,與“麵目模糊”四個字也完全不搭界,她在自己生存的罅隙中十分優美的舒展著,自然而灑脫,並且,十分性感。
我出現之前,作為LJ交往十年的女朋友,這一切的一切,足以構成我心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