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真的不想再醒來,懲罰我獨自麵對這殘缺不全的世界。
夜晚,失眠的我像個鬼魂般在醫院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裏走來走去,有時我閉上眼睛、踮起腳尖、緊靠牆壁,希望自己就這樣與身後這堵牆融為一體,頃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一次,睜開雙眼回到現實世界時,不遠處卻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大概五米的距離,他微蹙雙眉、雙腳疊放,抱起雙臂,將身體的重量交與他靠著的那麵牆正是我想融入的那麵牆。
三個月後,我對這個人說:“請你,跟我結婚,好嗎?”
在完全沒征得我同意的情況下,LJ商量好菜品,開始細細打量我,我把視線轉向窗外城市夜景,從二十層樓高的地方看下去,還真的有種俯視眾生的感覺。
我找不出一句話作開場白。
“今冬的取暖費你有沒有交齊?”冷不防地,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看著他,原來他一直都記得。看我的眼神再沒有遊離,眼波中多了些似乎隻有夜晚才會悄然出現的情感,魅惑著,熟悉又陌生。我們就這樣對視著,直到那首歌再次響起。
《各自遠揚》,在機場聽到的那支歌,這一次,靜靜地聽那歌詞,心有戚戚。
生命中的人,來過又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帆,每個人都是自己航路上的孤獨舵手,不管在漫長寂寞的旅途中產生怎樣的令人欣喜的交集,最終的我們,都要漂洋過海,越離越遠。就好比,眼前的這個人。
疲倦讓人多愁善感。在第一顆眼淚滾落之前,我快速站起身。
“車上有東西忘了拿,對不起!”
我離開座位。LJ下意識地想要拉住我的手,但是卻沒有成功。
我們總是在最後一刻失之交臂嗎?
我們總是在最後一刻失之交臂。
漫長的電梯旅程,躲過無數好奇的眼神,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躲到自己的車裏麵,哭著,卻還是沒辦法發出半點聲音。
我用理性去擊敗假象對手,然後再被感性狠狠教訓。我過著這般分裂的生活,昏昏沉沉、不知所從。不知道究竟是為了誰,為了什麼?委屈與疲倦卷土重來,攫住我的神經,將它們撕碎之後重重摔在地上,我仿佛能聽見清脆的碎裂聲。
片刻,車門被打開,一股冷空氣不請自入,我打了個哆嗦,臉上的淚水冰冷得令人難受。LJ歎口氣,坐進車裏。
俄而,他開口,身體轉向我:“你知道我安慰女人隻有一個方法吧!”他用一隻手捏著我的臉,強迫我看著他,我垂下眼睛。“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反抗!”
是嗎?這話聽起來好笑又輕浮。隻是,仔細想來,自己想要得到安慰與拯救,此時此刻,真的還有別的更好的方法嗎?
車內狹小的空間裏,彌漫著混合了須後水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擁抱、親吻、,再簡單且自然不過的事,或者是衝動的激情,或者是綿長的愛意,夜晚掩蓋所有的真相,蒸騰所有的誘惑,釋放所有的不安,讓彼此相對。
隻是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還原為蒼白淩亂的真實,忘掉該忘的,記住該記的,隻可惜,這一切隻會讓人覺得悲慘而已。
我從模糊的視線中看向他,明白LJ是在拚命壓抑著自己。我慢慢冷靜下來。
“眼淚為誰而流?”他問。“要是離開我之後哭得更傷心,那麼當初的一切還有意義嗎?不如在我懷裏,你隨時可以哭個夠。”
他的話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其實,曾經我最不願意發生的事,就是在你麵前流眼淚。
“我隻是最近很累;你也知道,我工作起來沒什麼方式方法,就隻是一條路跑到黑而已”我抹幹淚水,自顧自調節氣氛。
“想吃些什麼?現在?”LJ不理會我,他從來不聽我說話。“把你喂飽,再送你回家。”
“炸醬麵。”我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