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副主任到衛河市確實是來挖牆腳的。一個星期前，中組部的調令來到平原省，要調他到鄰近的一個省去做副省長的候選人。而這件事省委李書記已經和他談過了話，而且鄰省組織部已派一副部長級的領導和他交換過意見，同意跟他隨調一名處級幹部，或作秘書用或作辦公室人員用。馮副主任首先就想到了龔克亮。龔克亮從首都回來後，和耿正捷一道，興致勃勃地為衛河電廠、煤化工有限公司以及新型建築材料研製有限公司把廠址安排了下來，又給準備為這幾家公司服務的第三產業做了規劃，很是忙碌了一陣子。正當他們在春節前把這些工作忙了個差不多，就等過罷春節召開人代會正式確認他為共城市市長之際，他、耿正捷和張新鳳三人同時接到了調令。調龔克亮到衛河市計劃生育委員會任黨組書記並兼任主任（正處級）。據來送達調令的幹部科長說，因為他妻子薛玉蘭轉業後已安置在衛河市婦幼保健院（隸屬於計生委、正科級單位）擔任院長，這一安排屬照顧夫婦關係。調耿正捷到衛河市供銷社任黨組書記和社長（正處級）。據那位幹部科長說，對他的安排屬於提拔，至少邁過了從副處到正處的這個台階。他還說，供銷社係統目前確實處在半癱瘓的狀態之中，已經連續虧損好幾年了，職工們的工資也很久沒有開出過，而且最近不管公辦的還是私營的“超市”正在大規模遷往農村，供銷社的日子更加舉步維艱。市委領導認為耿正捷是一位很具有開創精神，又具有很強協調能力的幹部，希望耿正捷赴任後，能夠一舉改變這個單位半死不活的局麵，還說，這是市委和市政府領導對他的殷切期望。調張新鳳到衛河市殘疾人聯合會任黨組書記並兼任理事長。那位沒有表情的幹部科長說，張副市長雖說是陪人遊山玩水出的車禍，但畢竟是在工作中，算工傷，享受殘疾人傷殘級別的待遇，但因不適宜再在基層工作，經市委和市政府領導多次研究，才做出了提升一級安排的決定。希望張副市長能夠體會到市委和市政府領導的深切關懷。
其實，到了新單位後，他們並不寂寞。除了他們同在一個城市經常互相去串串門外，共城的同誌們沒有忘記他們，經常帶著山裏的一些稀少物件來找他們聊天。
馮副主任把車直接開進了衛河市計生委的大院，在辦公樓的三樓主任辦公室找到了龔克亮。進門，見他正拿著一本宣傳計劃生育政策和法規的小冊子津津有味地讀著，便大笑了起來，說道：“行，像個共產黨的幹部，幹一行，就得鑽一行、愛一行。”龔克亮見是馮副主任，真像見了老朋友和老領導一樣，分外親熱，衝茶，讓座，把馮副主任讓到了沙發上，笑著說道：“經濟管理、商貿管理、環境保護、工業經濟、農業經濟……我都學過，就是沒有想到過要到這裏來，也從來沒有學過這種知識，現在不得不趕快補補課！”
馮副主任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我就是來征求你的意見的，組織上已經和我談過話了，到B省去做抓工業的副省長，我要求隨調一位正處級的幹部，或者做秘書，或者到辦公室工作，組織上也答應了。不知道你想不想去？不過，以後怎麼樣，能不能再提一下，這我不敢保證。組織部門有組織部門的紀律，這種過頭話咱們還是不說為好。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我更相信你的人品。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如果你同意的話，手續的事情由組織部門來辦。還有你愛人，這是以後的事情，我的家屬這次也不隨調。你看呢？”
一聽馮副主任把來意開門見山地一談，這位從軍隊轉業到地方經曆了一次風風雨雨的幹部眼眶裏頓時發潮了，鼻頭也有點發酸，他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停了好一會兒才沙啞地說道：“謝謝老領導首先能夠想到我，謝謝您能這樣看重我。都說大恩不言謝，其實那是無法表達自己對恩情感謝的心情。老領導，我要謝你，因為我知道你需要我怎麼樣來謝你。馮副主任，我再一次喊一聲我喊習慣的稱呼，道一聲衷心的感謝。不過，我現在不能答應，你讓我再考慮一下行嗎？確實事關重大，我需要認真考慮，我已經不年輕了，說不定這一個決定會決定了我的後半生。馮副主任，你能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