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續發展,是個通俗的說法。”邵金洲省長繼續說道,“用現在的說法,就是符合不符合科學發展觀。怎麼樣才能知道它符合不符合科學發展觀呢?除了讓科學家專家們來鑒定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來衡量?當然有,那就是拿出兩個方案來,放到幹部和群眾中間去,像電視上的大學生們一樣,有正方和反方,讓大家辯論一番,看看誰的理由正確,當然正確的一方就符合科學發展觀了。後來不就真的出現了兩個方案嗎?一方是你們的,另一方就是衛河市的了。而且雙方還真的為這兩個方案辯論得劍拔弩張,甚至還傷了和氣。這傷了和氣的事,應該怨我這個導演沒有導好,當然是我的錯了。不過,克亮,這還真是個好辦法,是一次很深入,也很深刻的科學發展觀的實踐,通過這次實踐,不但把正確和謬誤鑒別出來了,而且還把科學發展觀在幹部和群眾中普及起來了。客觀地說,這次科學發展觀的實踐活動,收獲可是很豐碩的。”邵金洲笑了,雖說勉強,倒也開心。
龔克亮也跟隨著笑了,也很勉強,帶著幾分苦澀,聲音不高地說:“這是您有意而為之?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好啊。”邵金洲故作不在意地說道,“部隊的軍事演練,導演組不是也嚴格地保密嗎?不管是紅軍還是藍軍,都應該當做實戰來打,總不能一開打就都知道結局了吧?要從難、從嚴、從實戰嘛!”邵金洲省長說到這裏,很體貼地說道:“看來你還真的有意見呢!”
“是。”龔克亮老老實實地說道,“邵省長真是明察秋毫,如果這真的是一場演練的話,或者說是一場科學發展觀的大辯論的話,我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邵省長是不是知道,我們有幾個同誌差一點死於非命,常務副市長張新鳳胳膊斷了,腿被鋸了,終生殘疾……省長,這也是……是導演出來的嗎?”
“這……”邵金洲非常尷尬,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是好。不過,這種場合他經曆過不少,片刻之後,他還是浮出一臉笑容,說道:“這是一個意外。任何事情都會出現一些不和諧的小插曲,它不能影響主旋律嘛。就像……就像電流一樣,電流不僅僅能給世界帶來光明,能夠推動工業革命,它也能電死人,咱總不能因為它能電死人而不再發電吧?因噎廢食是不足取的,更何況這隻能算是偶然事件。克亮,同事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值得同情,咱們回頭該關心她的一定要關心到位。可是,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因此而以偏概全吧!”
“當然,省長站位高,境界也就高,把握的是大方向,是主旋律。”龔克亮並沒有被邵金洲那一番居高臨下而且有些壓力的話所壓住,既然已經說出了心中的不滿,倒不妨把這一階段心中的鬱悶和窩囊之氣釋放一二,便帶著幾分怨氣和幾分譏諷說道:“在基層工作的同誌每天麵對的就是具體的人和事,孤陋寡聞,領導的良苦用心真是沒有體會出來,這也是我們當不了大領導的根本原因吧。”龔克亮把這種口氣的話說到這裏,又用一種很誠懇很坦率的口氣說道:“我想,如果我們能早一點理解了這是一場關於科學發展觀的大討論或者說大辯論的話,我認為我們會把這場視之有物、言之有據的大辯論搞得更加有聲有色,更加活潑生動,這場關於科學發展觀的實踐活動一定會更加和諧,也一定會更加有成效。邵省長,你信嗎?”
邵金洲心裏有點生氣,看來,這個龔克亮的確是個刺頭,想讓他信服還真不那麼容易。不過他還是沒有表示出情緒,隻是再次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咱們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克亮還是耿耿於懷,這可以說明啊,我們的工作確實有漏洞,確實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今後需要多聯係、多溝通,失誤才會減少。不過,你還是年輕啊,人生是個大舞台,每個人都是這個舞台上的一個角色,隻有認真去演,才真實呀!”
龔克亮一愣,人生如戲這句話他聽說過,可在這麼嚴肅的談話中邵金洲省長能這樣說倒讓他十分驚訝。
邵金洲沒有看龔克亮的表情,很有興趣地繼續沿著自己的話題往下說著:“克亮,我聽說過有這麼一副對聯,是誰作的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當代人,不過此人很有點氣魄,也很有點胸懷,文采怎麼樣咱們且不去論,但卻很值得琢磨,我記得:
放眼且觀,今古幾多人物;
會心不遠,乾坤一場大戲。
克亮,演戲的也好,看戲的也罷,能不能把乾坤當做一場大戲來看?其實,能與不能也無所謂,會心二字最重要,演戲的和看戲的,隻要能夠會心,也就是心領神會,就什麼都不用說了。是不是?”
龔克亮有些茫然,邵省長的話他似乎並沒有全部理解,就是這副對聯,他也似懂非懂的,見省長問,連忙點了點頭。
邵金洲見龔克亮點了頭,非常高興,笑著說道:“回頭吧,你要是喜歡的話,我用宣紙給你寫出來。哎,克亮,我老頭子的字可是在咱省書展上拿過一等獎的,別人求我還不一定給的,攆著送給你,可是希望平平你的氣呀!小夥子,過去的事情有不妥的地方,算我老頭子借物給你道歉了,一切朝前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