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2 / 3)

蝶悱惻心中再一驚,今天的淮斟有些不同尋常。平常的他不會說這麼多推心置腹的話,平常的他總是防著身邊的每一個人,卻偏偏要做出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她心中隱隱覺得因為他的賜婚,有些東西會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淮斟見蝶悱惻低著頭沒有說話,複而笑了,“我今天也怪了,怎麼該說不該說的都一股腦地都說給你聽了?還是說說正事吧。”

“王爺請吩咐。”

淮斟負手看著遠方,“雖說我現在和王丞相結了親,但是歸根結底我還不放心他的立場。我記得他前些日子有一封彈劾朝中重要官員的奏折,不知何故留中未發。我要你設法看到這封奏折記清楚上麵說的事情和人名。”

“丞相府?”蝶悱惻略一思索,道,“丞相府以我過去的經驗——易出難進,更何況丞相的書房當年連王佑蔭都進不去。”“明天晚上丞相府請了戲班去唱戲,我已經打點好了。你跟著梨人進去,到時候丞相府書房外自有我的人來接應你。”淮斟自信道,“你處事精明,那裏又有我的人,不會出事。”

蝶悱惻知他的下半句是:如果出了事一定不能留活口,“王爺放心,比這更難辦的事悱惻都辦成過,定不辱王爺之命。”淮斟看著蝶悱惻反問道:“你做事,我還有不放心的嗎?”

當天晚上,丞相府人聲鼎沸,絲竹管弦不絕於耳,像是借著皇上賜婚而大宴賓客。這邊台上正唱著戲,後台的人正化著妝準備上場。

“小蝶,你去哪裏?下了戲別亂走,還等著大人們打賞呢!”一旁一個武生扮相的梨人拉著一個青衣扮相的女子道。

蝶悱惻笑了,“我不去哪裏,就是有些內急。你別管我了,該輪到你了,快去吧。”她不由分說便把他往裏推去,一眨眼的工夫就溜出了後台。

一抹粉紅色的影子走在長廊上,沿路倒沒碰見一個人,想必是下人都被遣到前麵去招呼了,連著剩下看園子的都被淮斟的人打發走了。她徑自熟練地走向書房,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摸黑了好半天才在一個箱子的最底下找到了那本奏折,她小心地抬頭張望了一下,走到內堂用被子蒙住了自己,擦了火石飛快地抖開奏折看了起來。等到看完了就把一切都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推了門出去剛走沒幾步就聽見人的腳步正朝她這裏走來,她正好卡在一個轉角進退不得,急忙找了間沒有點燈的房間躲了進去。

屋內有人!

雖然屋內漆黑一片可是她卻直覺扭頭,看見了一雙冷得沁人的眼睛——人,是坐著的。

想都沒想,她一把扯下發上的長釵跳到那人腿上,用長釵抵住了他的咽喉。抵住他咽喉的那一點在黑夜中泛著鬼魅的湖綠色——釵上有毒,見血封喉。

她幾乎半個身子偎在那人懷裏,一手還摟著他;如果不是有那支釵在就全然是一副曖昧至極的畫麵。她倒不怕自己被人看見,橫豎她一身戲裝打扮,濃重的胭脂水粉遮掩住了她本來的模樣,更添詭異。

突然她全身寒毛倒豎,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被這人從頸後鎖了喉。手指涼如夜,卻感覺不到一絲殺氣,這讓她毫不懷疑這人幾乎會微笑著掐死自己。

她正想著扭轉局勢的詭計,突然頸後的手鬆了力道。然後她竟然感覺到了他的笑意。

屋裏那人的眼睛開始變成彎彎的,不似以往清冷的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倒映在了她的身上。她心中一疑,等到雙眼適應了黑暗看清了被自己抵住咽喉的人,不由得輕笑出聲,“怪了,怎麼最近到哪裏都可以見得到你?”

楚琴淵勾起了嘴角,很深很深地看著她。

再仔細看她的樣子,一身青衣的打扮,雙目邊飛紅的胭脂勾畫出的絕色傾城,一身的水袖戲服真真的不似人間所有,竟像是個畫像中被胭脂沁了滿身的妙人。

這個時候外麵人走動的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她加重了手中的長釵力道,卻更加地偎在了他的懷裏,“不許——出聲。”隻見她正盈盈地朝他笑,笑得三分俏皮,二分誘惑,還有一分若有似無的我見由憐;剩下四分竟然全都是冷冷的機敏和毫不留情。

楚琴淵靜靜地看著她,分明聽見自己心中的弦又斷了三根,這次斷得倒有些無可奈何和縱容。本來並不想再見到她,怕她一再挑起自己的心弦;等到今天無意中見了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在做無力的掙紮。原來自己對她一直都是想念的——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蝶悱惻被他看得心裏亂成一片,本來鎮定的心莫名其妙地慌亂了起來,卻突然領悟到一件事:眼前的這個男子不會傷害自己。於是她收起了釵從他腿上站起離開,離開他懷中的刹那竟然會覺得有些冷。

正準備離開,剛邁出第一步還沒站穩就讓身後的他給拉了回去,一個不穩她重新跌坐回他的懷裏。他麵色帶冷地搖了搖頭,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

門外傳來一個女子大聲說話的聲音,“幹什麼呢?這麼多人都到這裏了,那前麵客人誰招呼?”

一個下人的聲音惶惶然道:“剛才廚房的人說是在這裏撞見個女鬼,大家都懷疑是不是去年死了的小穗——”

“住嘴!”下人話還沒說完就讓門外的女子給厲聲打斷了,“胡說什麼?哪有這樣的事?如果讓我再聽到到你們這樣亂嚼舌根,定不輕饒!都散了吧,圍在這裏像什麼話?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是。”下人們都不敢再做聲,徑自散了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警覺裏帶著一絲因為她在耳邊呼吸的曖昧。

她被他抓入懷裏,聽見他沉穩的心跳和呼吸吹動發絲的味道。她仿佛又看見了那一枝桃花,粉白的花瓣正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眉間和她的發際。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蝶悱惻,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喊人來了!”

楚琴淵一手抓著她,另一隻手按在了弦上,剛要撥卻被她按住了手。

楚琴淵冷然無聲地看著她。

順著他的眼神,她就是看得出來他內隱深藏的擔心,於是柔柔地笑開了。

心中一動、情之所至的結果是:她反過身飛快地輕啄了他的唇;吻他的時候一手滑向了他的腰際,扯掉了他係在腰上的玉佩。

等她從他懷裏退開的時候揚著手中的玉,看著被這個吻瞬間點燃的他的眼神,神色之間頗為得意:“我和你說過,如果再遇見你我一定會從你那裏得到一樣東西。”說完,她推門走了出去。

等在門外的女子一身的華服,容貌秀雅;神色之間高貴而端莊,令人一見就知道出身非凡。蝶悱惻見了她,笑了,“我就知道是你。”

王佑蔭沒好氣地看著她,“要不然你以為會是誰?我剛在戲台上看到‘崔鶯鶯’,一眼就認出是你這個小狐狸!”

蝶悱惻笑著挽著王佑蔭,“我就知道會給你看出來。”和她同窗幾年,可不是白混的。她和王佑蔭私下裏是極好的朋友——這點連淮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