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不錯。”她終於將它們一絲不剩地塞下食道。
他也為自己夾菜,邊吃邊說:“你盡管放開了吃,別拘束。這兒的私房菜很有名,不過來吃的人都是圖個環境,吃完外麵走一圈,心情舒暢。”
蔓子拿著筷子的手停了停,往他們所在的窗外看去,幾乎都被樹木遮掩,也看不太個明白,隻不過從枝葉間隙中似乎能猜到,大概是一個假山池水的風貌。
周嶼正拿起長瓢,給她剩了一碗湯,又從湯裏加了幾塊料,遞到她手邊,說道:“我看你個子不矮,骨架倒挺小,喝點骨頭湯,補充點營養。”
蔓子平常在家有空閑時間,會煲各種湯類,她也愛喝湯,所以麵前這碗被她悉數喝了下去。
不過她注意到他前半句話,實話說,她個子隨陸慧一樣高挑,但在身材方麵,陸慧屬於那種體態豐腴的女人,她的體質卻是怎麼吃也胖不起來。
一餐飯吃的七七八八,不過每一樣她都嚐遍了,味道也還行,屬於不膩又會想回味的那種。
周嶼正見她擱下筷子開始擦嘴,突然冒出一句:“甜品要嗎?”
說完他開始去翻桌上的牌子。
蔓子不知道這地方還有甜品一類,可她不鍾愛甜食,連忙擺手拒絕:“我牙齒不好。”
周嶼正點點頭,將牌子放了回去。
出來時天色正暗下來,過來的食客逐漸多了,線上的車擠得滿滿當當,如此看來這地也是挺受歡迎。
“要不要走過去逛逛?”周嶼正指了指通向館子後麵的那條小徑。
蔓子心中衡量了會,說了聲好。
兩人並肩而走,周嶼正站在她左邊,小徑道有些窄,有時候她感覺心髒的位置快要蹭上他的右臂。
那裏輕微地顫動著,連同她自己變得小心翼翼,走快了不行,慢了又跟不上。
她自己的身高接近一米七,周嶼正比她高了半個頭,所以她回話的時候基本不抬起頭看他,而是瞥向路邊的花花草草,分散體內那些躁動的因子。
她對外人向來不多話,可跟他這樣呆了些時間,說話也開始主動。
“上次在咖啡廳,我看你好像對鋼琴曲也有點興趣。”
周嶼正點頭:“一般的了解,我比較喜歡它的音色和彈琴的氛圍,聽別人彈會比較享受。”
“哦……接觸過嗎?”
“以前接觸過。”他神色稍微凝重起來,末了又歎氣似的補充道,“很久以前了。”
“你呢?”他恢複過來看著她問,“你這樣的水平應該不是短短幾年練出來的吧?”
她慚愧地說:“我從小就開始學了,就是一直這個水平,沒什麼長進。”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時候彈奏曲風單一乏味也沒有鮮明特色,陸慧有句話說得沒錯,她一直在原地踏步。
兩人已經走到後院,正是夏夜無風,熱得人身上黏黏糊糊,朦朧夜色中傳出聲聲蟬鳴,隱在高低不均的樹梢上,似乎在頭頂,又似乎在草堆裏。
周嶼正頓了頓腳步,對她說:“我倒不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通過曲子來訴說自己,跟你的人一樣,清新又淡雅。”
蔓子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詞語形容,怔愣片刻,心中將這兩個詞默默收下,反複琢磨,好像獲得了極高的讚賞。
她謙虛地笑:“你抬舉我了。”
他緊接著說:“哪裏,我看人不會錯。”
那天,她真希望夜再黑一點,她可以在一旁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
“周末”酒吧入夜就開始鬧騰,年輕男女的身體在縱橫交錯的燈光下盡情搖擺,架子鼓搖滾音不斷侵襲著耳朵,受聽者越聽越有勁,做什麼都停不下來,不耐聽的人則一刻也待不下去。
蔓子的節目還沒開始,隻能坐在角落慢慢等待這個漫長的嗨夜。
她來之前,已經看過這次七夕主題的具體流程,她被安排在零點時分出場,彈奏一段旁白音。
周嶼正通知她到時候掐點來就行,她不願遲到,又想在他的地盤或許能夠多看他幾眼,下班後回家匆匆整理一番就出來了。
第二天正好是休息日,所以她更加無所顧慮。
就當做是和他的又一次近距離接觸。
眼前的檸檬水已經快被她喝完,吧台的服務員又給她加了一杯。
“今日飲料一律免費”,她看到旁邊立的小招牌上麵這樣寫著。
她口中酸,沒有再喝。
去了一趟廁所,回來的途中她想搜尋他的身影,在大廳轉悠了五分鍾,紅男綠女的身影左右晃蕩,看得她眼花繚亂,最終還是選擇放棄。
也許他在忙自己的事情,以她對他的淺薄了解,他也不像是喜歡熱鬧的人。
但她還是閑得無聊,在角落的沙發坐了下來。
舞池那邊換了一首勁歌,不斷有人上去和下來,她看久了覺得視覺聽覺雙疲勞。
一個染著黃毛的青年歇了下來,在蔓子身邊拿了杯酒喝,仰頭的時候注意到她,用戲謔的語言搭訕:“美女,今天晚上一個人?”
他的聲音在背景音樂下被蓋過,蔓子假裝沒聽見,頭也懶得抬。
“美女,過去跳舞吧。”對方低下頭湊近她大聲說。
蔓子閉上眼睛,索性當自己睡著了。
對方見她不知趣,聳聳肩走開了。
蔓子走回吧台,重新要了杯水喝,然後翻出手機,想給他發條短信,猶豫了會覺得自己太沉不住氣,忍了忍又放下。
“你們老板的辦公室在哪裏?”她問那邊站著擦杯子的服務員。
服務員歪頭重複:“老板?”
她重申:“周嶼正。”
“哦……”服務員一般不告訴外人,知道她是老板請來的,指了指身後角落的樓梯說,“上三樓後右拐,隻要有亮光的那間就是了。”
這是什麼指示?難道平時那間都一直亮著,他們是這樣來區分的嗎?
蔓子心中記了下來,但她沒有急於上去,讓心中有個大概了解,好過一直等著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