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荼清晰地感受到左手無名指上一緊,然後傳來脈搏跳動的聲音鼓動耳膜。此刻,她才明白這一眼,她期待了多久,雙手微顫,欲語還休。
他緩緩走過來,那黑袍在腳下擺動,似乎壓著千斤重,似乎經過千山萬水,似乎踏過荊棘滿途。
“關門。”李如荼眉頭輕顰,忽而喝令。
韋正矩與李效仁不解對視之間,大門已經在幾名侍衛推動下“裂裂”關上。餘沛容沒有加快腳步,靜靜佇立著透過最後漸漸壓縮的門縫看她。
李如荼貪戀地看著他的臉,或者餘生便是靠這最後的一點記憶度過。
漸漸地,兩道糾纏的眼波被隔絕在大門之外。
“感謝神!”李如荼閉上眼,心中默念。
“你……”韋正矩話在喉間,說不下去。倘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可能會出手殺了那個男子。他擔心他回來搶走李如荼,這種不安與焦慮日夜煎熬著,直到他錯以為再也不會看見他的時候,他卻憑空出現在門前。
為何,為何他陰魂不散,糾纏著她和他?
隻是,她為何忍心把他隔絕在大門之外?他看著李如荼緩緩轉身,走向內院。
神啊,謝謝你,謝謝你把他救活了,也謝謝你讓我有生之年可以再次見到他。紅線始終牽引著他來找到我,隻是我現在不希望被他找到。我不知道他的過去,但是我也給不了他未來。我所知道的他,太苦了,我希望他可以遠離困境,遠離險境,遠離鬥爭中心。二十年之約沒有了,但是我知道,離開他之後,卻是生不如死。
李如荼默默走在青石板磚,淡淡的陽光被搖碎灑落身上,似乎有那麼一點溫暖,如他抱著她的感覺。然後,有那麼一股暖暖的溫度,劃過麵額,她再次嚐到生離死別的苦澀。
“你是在幫他嗎?你怕他為你涉險?”韋正矩問了出口,卻有點後悔,為什麼他要開口問?若是她點頭了,他該如何接受這個答案?
李如荼停下腳步,沒有轉頭,粉嫩的花瓣跌落她肩頭,似是落在水珠上弱不禁風,她隻是淡淡道:“無論如何,我此時是李瑱,不是麼?他存不存在,已經與我無關。”
說罷,她繼續她的路,向前走去,陽光樹蔭交錯之間,模糊了他的眼,她變得如此遙遠不可觸摸。
“隻是,在你心中,我可有存在?”他終是問了出口,她卻沒有再停留,或者她根本沒有聽見,遠遠走去了。
在李如荼欣喜之間,相思之苦並沒有光臨她的世界,因為她知道餘沛容安然已經感到萬分的滿足。隻要他不要為她做傻事,慢慢忘了她,獲得幸福,那麼她就欣慰矣。
很快便過了數日,她知道自從那天之後,餘沛容再也沒有出現在公主府前,更沒有在韋家的監視網下現身。
李如荼很慶幸他終是明白了她的苦心,遠遠地離開了她。
沒多久,東陽公主已經帶領如山獎賞與祝願再次光臨潤州新城長公主府邸,當眾人沐浴焚香,一眾跪下接旨時,李如荼作為深受皇恩的新城長公主,免跪並賜座,這份榮耀讓淹沒在奴仆婢女之間的李瑱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