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兩道佝僂的背影,剛才那麼堅強、那麼理智的我,就這麼一瞬間,全都消失不見。
看著尤爸爸輕輕地撫著尤媽媽的背;看著尤媽媽淩亂的步伐;看著她微微顫動的身軀;看著……這一切……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樂凡的房間的,我沒有回尤媽媽讓我住的客房,而是回了那間讓我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這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房間還是原來的那個房間,這一切還和以前一樣。
床還是那張床,似乎還能感受到上麵的味道和溫度;床頭的照片上,那一張張笑臉依舊定格在那一瞬間,樂凡燦爛的笑容似乎還在眼前;那張玻璃桌上,還擺放著一本書,裏麵夾著一張書簽,似乎還等著它的主人將它取出,繼續閱讀未完的故事……
我一點點地撫摸著這屋子裏的一切,鬼使神差地翻開了那本書,這是一本現代詩集,翻開夾著書簽的那一頁,席慕蓉的《一顆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期盼
當你走進
請你傾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在書的一旁,用著娟秀的字寫著:
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佛讓我們結了一段塵緣,卻沒有吝嗇給我們彼此的一輩子;
若這一生注定要成為彼此的過客,即使心凋零,我還是願意看到你一生幸福。
啪…
一滴淚水打在書頁上,我強忍著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崩潰,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樂凡……”
我嘶啞地大聲吼著,不顧一切。
“樂凡…樂凡…尤樂凡!”
在這間不大的臥室裏,我肆意地發泄著我的痛苦,我的悲傷,這一刻,在這個空間裏,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尤樂凡……”我肆無忌憚地大聲呼喊,這一刻,不再有顧忌,我的心裏埋藏著太多的痛苦,隻能用這種沒有用的方式,述說著我心裏的悲哀。
一陣歇斯底裏的哭喊過後,我不斷地哽咽著,埋下頭,任由淚水衝刷著我的臉,嘴裏嚐到了苦澀的滋味。
“尤樂凡…”我低低地喊到,寂靜的夜裏,即使是這麼輕的聲音,我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樂凡……
那一刻我心中其實是有著怨懟的,甚至,我有些恨,恨她,也恨我自己,或者,太多的痛苦聚集到一起,我找不到去恨的人,所以隻能恨,讓我痛苦的人,同樣也是,讓我最在乎的人。
我其實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到了嘴邊,卻是吐不出一個字,隻能空白地喊著她的名字,我不知道這樣的做法能給我帶來什麼。
我的頭腦中或許是一片空白的,可是又不是,隻是占據我的大腦的,全是關於她的回憶。
她的笑聲似乎還在我的腦中盤旋,她的笑容占據了我的眼球,即使睜著眼,我能看到的,也隻有她的笑臉。
就像是中了魔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