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慢慢地睜開眼睛。
真痛!渾身撕裂般的劇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真冷!四周寒意逼人,凍得人禁不住直打哆嗦。怎麼回事,難道自己掉進一個冰窟窿裏?
這是不可能的事!記得自己是在三樓被爆炸的氣浪拋上半空的,要麼是掉在斷垣殘壁裏,要麼就是獲救在醫院裏。
不管了,沒掛掉就好。本少校休養個一年半載,照樣會生龍活虎。狗娘養的,居然玩丟卒保車不惜炸掉手下一班猛將,等本少校將養好的,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繩之以法。
身旁有人在哭,號啕大哭,悲傷而絕望。並且,這人抱著自己的胳膊,弄得自己的胳膊濕漉漉的。
煩死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哭哭啼啼的像個小娘們。
咳,居然有男性為自己痛哭流涕。沒察覺哪位對自己有意思呀。
有意思也沒用。本少校早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不相信那些情呀愛的東西。這輩子就這樣一個人過下去了,要是晚年太孤獨的話,收養個孤兒就解決問題了。
不過,傷心的是哪位?
她費勁地睜開眼睛,要看清楚身旁的人。
“珍珍?”號啕聲中斷,變為遲疑的低叫。
咳,原來是弄錯了,有人把自己錯當成他的情人。
這人的心夠粗大的,沒弄清楚就埋頭大哭。叫那位貨真價實的情人知道了,還不得酸死了。
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靠近,有人在近距離地打量自己。她不禁惱火,睜大眼睛瞪這個靠近的身影,要狠狠喝斥時,一陣劇痛襲來,她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模糊中聽到有人在高聲叫喊:“快,叫大夫。”
她再次睜開眼睛。撞入眼中的,是一張年輕俊美的臉龐,清亮有神的明眸滿是焦慮。眨眼間,焦慮轉為狂喜。
“珍珍,你終於醒了。真好,太好了。楊媽媽,快派人往都督府報訊,就說大奶奶轉危為安了。”
她詫異。這家夥,居然沒看出自己並非他的珍珍。
她驚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個激動得忘乎所的家夥,居然一副古裝打扮:烏黑的長發在頭頂盤繞成團,尖而長的發簪橫插在發團上,潔白寬鬆的長袍,衣襟上繡著精美的花紋。
這是什麼狀況。
“大爺,大夫說,大奶奶一蘇醒過來,就得馬上服藥。”身旁有人小聲提醒。
順著聲音望去,她再次目瞪口呆。身旁恭順地站立三個古裝女子:一個豐腴的中年婦女,一個中等身材長相甜美的少女,另一個少女個子高挑婀娜多姿。
拍戲?不會。這世界削尖腦袋想成名成家的人不計其數,導演腦袋被門夾了都不會用一個身受重傷的少校來拍戲,不值得,也不敢。
那這些古裝的人......
她腦袋嗡嗡作響,痛得要炸開似的。
年輕男子無視她的憤怒,將她抱起來,讓她靠在他的懷抱裏。長相甜美的年輕女子上前,用勺子小心翼翼地給她喂藥。她頭暈目眩,咬緊牙關,拒絕聽從他人擺布。不知是哪個可惡的,捏住她的鼻子一古腦兒地灌藥,嗆得她差點兒窒息。她火冒三丈卻無可奈何,失去意識前暗歎:虎落平川被犬欺。
她又一次蘇醒過來。
沒睜開眼睛之前,她就感覺到手心的異樣。睜眼看時,那個年輕男子捧著自己的手,輕輕親吻掌心。她頓時火冒三丈,顧不得劇痛奮力抽手回來。
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本少校動手動腳的,要不是本少校現在身受重傷,揍得你眼青臉腫滿地找牙。
她禁不住咧嘴呲牙。剛剛抽手觸動身上傷痛,這軀體好像剛剛被人撕碎又重新組合一樣,太痛苦了。
年輕男子怔了怔,繼而抱歉地微笑。
“珍珍,驚嚇到你了?都是我不好,隻顧高興。”他大大咧咧坐到床邊。
“阿彌陀佛,大奶奶沒事了。”那個豐腴的中年婦女除了念幾聲佛,還偷偷擦拭眼角。
婀娜多姿的少女托來一個精致的白瓷小盅,香噴噴熱騰騰的稀粥舉到眼前,她頓時覺得饑腸轆轆的。不容她反對,年輕男子扶她半坐半靠在他身上,長相甜美的少女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這個長相甜美的少女優雅得過分,每次送到她嘴裏的隻有一點點稀粥,還喂一兩次就幫她擦拭嘴角。喝了幾小口,她忍無可忍搶過勺子,把小盅拉到嘴邊劃拉幾下子,一小盅的稀粥全都到肚子裏去了。她放開勺子,瞟見身旁的人看怪物似的看自己,嗤之以鼻。做事慢騰騰的,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浪費時間就是在謀財害命;身為軍人,即使是身負重傷,也不會變成事事依賴他人的弱女子。
三個古裝女子非常周到地捧來溫水和毛巾,讓她漱口、擦臉、洗手。她現在重傷動作不便,既然人家熱心相助,那就不客氣了。
一番忙碌過後,她舒爽多了。
此時此刻,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古香古色的屋子內,躺在一張精美絕倫的大床上。床上掛的帳子上有無數紅蓮,淡淡的若隱若現,暗光閃爍,夢一樣的朦朧;賬鉤上懸掛一對的蓮花狀的藍水晶,隨著床帳的搖曳輕輕旋轉,誘人的瑩光無聲地炫耀非凡的典雅高貴。床前立著一架大屏風,屏風上的荷池一看就知道是名家手筆,畫上荷葉荷花錯落有致濃淡相宜,整個畫麵意境清幽舒展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