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看一眼謝洵，再放話：“街道司私囚李茴，定是為轄區內事，主事大人自行處理便是，隻是不要再掛鉤碎屍案，也無須帶上巡檢司！”
宋理起身離開，兩手動作飛快，一邊收了李蘭的名單，一邊抱起一盞建蘭，不動聲色，全不放過。
李蘭眾叛親離，孫如意拿起請命書，就著火燭燒成灰燼，眾姐妹靜靜看著，一言不發，依次離開。
李蘭臉上毫無血色，隻看著唯一留下來的謝洵，半天沙啞著嗓子問出一句：“申青之死，聶芝的確出手了，她和李茴，誰是主犯有何區別。如今聶芝人死燈滅，謝大人為何寧願得罪同僚，也要釘死我弟弟？”
謝洵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無比篤定：“因為聶先生。當初她頂罪自首，可最後關頭又反悔了，說明她不願意。她不願意，我便要還她該有的清白。”
李蘭歎氣：“大人這麼倔，為死人還清白，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上官，世所罕見……”
話音未落，上官的下屬，淩暮四趕了過來。
“大人，寒香館的冰窖搜遍了，東西都送到了官廨……蘭姐姐也在，不如同我們一起回街道司，今日還要審一樁巫蠱傷人案。”
李蘭忐忑不安跟著淩暮四等人走回街道司官廨，裏裏外外集了許多愛瞧熱鬧的百姓。
堂上，街道司副主事傅盡忠居中端坐，要不是喝茶太急被燙了一嘴，還真有幾分官樣。李茴渾身被綁著鎖鏈，耷拉著頭，觀地不語。看來這起巫蠱傷人案的主犯，便是他了。
趕來作證的仵作弟子渾身醋熏味道，叫人不敢想，那冰窖裏搜出來的會是什麼東西……
旁人不敢想，蕭影倒是一板一眼對著屍單念了出來：“手臂兩隻，粗細適中，男子身上所截；屍身軀幹一具，肉身健碩，胸毛旺盛，男子身上所截；腿腳一雙，跟腱厚實，腳大如船，男子身上所截；頭顱一個，唇紅齒白，美髯濃須，男子身上所截，以上均為冰窖中凍結之物，保存良好，栩栩如生……”
蕭影念得顛三倒四，旁聽的百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起先以為又是碎屍案，可這次切得粗糙了點，整塊整塊的；
再聽下去，碎的不是一個人，手腳軀幹，都是從不同男子身上取的，可怕，又麻煩了；
接著聽，美髯公回歸，原來是先前那幾樁碎屍案，還有軀幹流落在外，被收在冰窖裏的，可說栩栩如生……
越琢磨越是不寒而栗了。
眾人眉頭越聽越緊，唯獨李茴聽著蕭影對屍塊的描述，健碩、旺盛、厚實，句句溢美之詞，點起了他眼睛裏不該有的狂熱。
棺材李看怕了，拉著孫庸醫問，可孫庸醫常人心性，膽小怕事，自然也答不出來。
單無霜倒是早有準備，拿了一本老黃曆出場，將裏頭“借屍還魂”一章的邪典之術，一一解說。
李蘭冷眼看著街道司眾人演戲，其實還是為了審李茴碎屍一案，對著身邊的謝洵和暮四有些不忿：“謝大人我說錯了，還是有下屬被你蠱惑，寧願得罪同僚也要為聶芝翻案，不過讓他們衝在前頭，自己旁觀，未免太狡猾，和我想救李茴放棄聶芝，有何區別……”
話未說完，堂上老傅一拍驚堂木，似模似樣放聲：“死證俱在，過堂完畢，接下來是受害者，堂下何人，如何為這巫蠱所害？”
謝洵依言出列，走入堂中：“街道司謝洵，為李茴所傷，前來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