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過去,其他兩組都是顆粒無收,唯有大人滿載魚兒歸來。
接下來,蕭影和張耀幫忙撿柴,暮四負責打水,單無霜熟練剖魚,老傅麻利串魚,而大人則親自上手,控著火候,將魚兒烤得金黃酥脆,香氣四溢。
眾人分工明確,默契十足,很快便享用上這頓美味的午餐,氣氛溫馨融洽。
午後,陽光斜照,大家各自消食休憩,暮四卻心懷忐忑,跟在河邊洗手的大人身後,鼓起勇氣,直接了當:“大人,你應也心知肚明,考核那般做法,實乃耍賴,做不得數。所以,河邊那日承諾,我們還得再議……”
該來的還是來了,他終究還是逃不過的。
謝洵不禁歎了口氣,心情複雜。
淩暮四,這個讓他既頭疼又無奈的女子,雖然有時厚顏無恥,狡詐市儈,心思不正,甚至為了功勞不擇手段,騙同僚憑據,偷上級官印。
好在並非無可救藥,最後還是把憑據還於他。證明她內心仍有正義之念,隻是容易被環境影響,隻要加以正確引導,還算是個可塑之才。
可婚嫁一事,講究的是兩情相悅。暮四對他情根深種,他雖心生欣喜,卻無法勉強自己回應。就算他真的依諾娶了她,也隻能做到敬她、重她,無法發自內心地疼她,愛她。
可即便是淩暮四這般狡黠的女子,也應值得一個真心愛她的男子。
雖然坦誠可能傷及對方自尊,但自己也不能再這般含糊其辭,拖泥帶水,耽誤了人家姑娘。經過一番掙紮與權衡,謝洵終是輕歎一聲,決定將一切與暮四說個明明白白。
“淩暮四,其實我……”謝洵剛一開口,卻被暮四打斷了話頭。
“大人,你就把那幾個銀角還我吧。”
謝洵一時有些措手不及:“銀角?”
“就是那次追懸棺時,我為救大人下水,不慎遺失河底的銀角啊!一共四枚。大人當時承諾,等案子結束後,就還我的。”
這就是你說的承諾?
謝洵突然感到一口氣堵在胸口,既上不來,也下不去。
暮四見謝洵臉色不佳,還以為他有所察覺,心虛踢開腳下石子,小聲坦白:“其實,丟的銀角隻有三枚,但大人一直拖延未還,都大半年了,故加一枚算作利息。大人,這樣不過分吧?還是說算半枚?”
謝洵的臉色初時蒼白,繼而泛紅,再而轉青,色彩斑斕,內心經過一番激烈的掙紮,終恢複如常,長出一口氣。他自從身上取出銀兩,仔細折算,交予暮四,按四枚銀角計之。
暮四接過銀兩,如釋重負。
還是蕭影提醒的好,若長久讓大人背負債務,恐大人疑她別有所圖,難免心生芥蒂。如今債務已了,日後共事便可心安理得,專注實事。
謝洵獨自回到池塘邊,開始回味近日種種。
原想不過幾枚銀角,小事一樁,竟被這淩暮四屢屢提及,態度扭捏,不肯明言,害他誤會,提心吊膽那麼久,實在是荒唐,太荒唐!
太陽漸漸西下,張耀和蕭影來幫大人提網,卻見網內空空如也。張耀還奇怪:“上午大人釣獲頗豐,怎麼午後一條都沒有。”
謝洵收起魚竿,才發現自己用的竟是直鉤,白打了一下午的窩,純純是行善積德了。
蕭影一直暗中觀察,見謝洵和暮四分開後,神情又氣又笑,而今又空手而歸,神色黯然,想起話本裏常有的橋段,一聲歎息。
多情總被無情惱,大人瞧著,快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