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張耀,對著暮四便讚不絕口,稱其不僅武功高強,心思縝密,號召力非凡,是個難得的人才。若無她,隻怕諸多案子都難以告破,如今大家都搶著用她,怕是不日後又要高升。
暮四尬得險些用腳趾在鞋底摳出兩間堂屋,但王大娘卻聽得真切,連著對暮四的評價也水漲船高。原本被連降三級的淩暮四,一下子又從庸品連升四級,躋身上品之列。
王大娘還朝暮四道歉,稱自己有眼不識泰山,馬上安排張耀與暮四去更高一層的貴賓園賞花。圓臉姑娘嫉妒卻也無可奈何。
貴賓園中,百花爭豔,香氣襲人。數十男男女女賞花品茗,談笑風生。王大娘手持花名冊,逐一介紹先到的諸人情況,當談及張耀時,暮四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張耀的條件和情況,和她知道的一樣,又好像不完全一樣。
他為武舉人銓選,三年在家啃爹娘,王大娘說他常年工作穩定,捧著鐵碗飯,似乎並無不妥。
他曾被選為專查司專使,參與破案,王大娘說他時常執行特殊任務,這也說得過去。
但這些情況七七八八結合起來,張耀一個靜待上頭派發任務的啃老青年,搖身一變,竟成了執行機密任務的皇城司親事官。
這般誇大其詞,算騙婚吧?
暮四看向張耀,見他對著自己擠眉弄眼,這才意識到,原來張耀之前誇她,另有目的——因為他自己也是虛報條件之人。
難怪王大娘還信了他的話,估計以為自己如今不在刑部,是被禁軍臨時調用,執行秘密任務去了。
如今她莫名其妙和張耀綁定,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真頂著這些名頭去和人攀談——光是想想,都有些緊張。
暮四匆忙趕往如廁,途中,偶然見到一個叫阿芷的姑娘,正教自己的小姐妹小儀,如何巧妙地美化自己的條件:隻提及父親在工部任職,但無需細說是廚子;不必直言琴棋書畫,針織女工皆不擅長,可以是熱愛探索未知,學習能力出眾;愛飲酒千萬不能提,改品茗……
暮四聽著聽著,心中也就釋然了。原來這相親就和招考一樣,雙方先漫天誇耀,等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後,再互相遷就。
待暮四再回到園中,便見到張耀和小儀姑娘已經聊得火熱。
原來,小儀偏愛身材魁梧的,有安全感,張耀鍾愛嬌小玲瓏的,有保護欲,二人在王大娘初步介紹時,就已經暗暗對上了眼,如今私下交談起來,更是驚喜連連,發現彼此有諸多共同之處。
他們都喜歡瓦舍中同一位戲子的表演,都愛喝同一家鋪子的瓦罐湯,更是都對郊外蹴鞠情有獨鍾。小儀慶幸嘟囔,說自己一眼相中的張耀不僅誌趣相投,也符合娘親的硬性條件——有官職,鐵飯碗。張耀聞言,短暫尬了一下,隨即嘻嘻哈哈糊弄應對,邀小儀去看自己蹴鞠……
暮四在旁聽牆角,姿勢猥瑣了些,可心裏是真替二人高興。
偏偏一轉頭,遠遠看到張耀的死對頭副巡檢也入了貴賓園,心頓時提了起來。暮四知曉二人恩怨,擔心副巡檢認出張耀,拆穿他身份,破壞了這段好姻緣。
為了相幫張耀,暮四決定暫時犧牲一下自己,她迅速補了個口脂,然後端著一杯茶迎上前,攔住副巡檢去路,與他熱情打招呼。
副巡檢眉頭微皺,語氣中透露出些許不屑:“這裏可是貴賓園,怎會有你這般輕浮主動,有失體統的女子?”
這男人怎麼一張嘴,就滂臭的,味熏得暮四隻想走人,但遠遠瞧見張耀和小儀笑眼盈盈的樣子,又強忍下來,轉而以嬌滴滴口吻開口。
“女子為何又不能主動追求自己的幸福,隻能被動等待男子挑選呢?公子,您說是不是呀……”
說罷,暮四又在他麵前腦袋微傾,撥弄長發,拋去媚眼。搔首弄姿非她所長,可總算讓對方無暇前進,無法碰到張耀。
副巡檢想必也是辣了眼睛,放棄了深入園內的念頭,掉頭就走。
暮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湧起滿滿的成就感,想著等張耀事成之後,定要敲他一頓長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