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典史眼尖心細,繡娘明白高手過招,也不來虛的,直接承認:
“此事情表麵確實是一起民事糾紛,但背後涉及之人,卻非同一般。”
哦豁,有瓜!
原本還略帶困意的暮四頓時精神一震,耳朵豎得老高,生怕任何錯過一絲細節。
“那強買強賣之人,名為翁鞏,乃是工部右侍郎魏大人分家嫡長子家中奶娘的夫婿。他脅迫我簽字畫押時,曾公然打出魏侍郎的旗號,不許我去報官,甚至囂張地揚言,即便報了官他也不怕。”
“後來,我多方打聽才知,原來縣衙的史縣令正極力攀著那魏侍郎家的表侄女魏小姐,企圖做他乘龍快婿。而魏小姐自幼與分家嫡長子頗為親近,若是我真去那縣衙擊鼓鳴冤,由那史縣令來審,很可能被他當人情給送出去了。”
繡女還打聽到,那史縣令出身不太好,且任期將滿,即將被調出京師,所以為了攀上魏家小姐這門高枝,是無所不用其極。
每逢燈會佳節,總是煞費苦心,製造與魏家小姐的“巧遇”;又買通街邊算命先生,宣稱他二人宿世有緣;不僅如此,他還請槍手寫了多篇讚美魏家小姐的詩篇,假裝無意被她發現。
最離譜的事,明明兩人八字還沒一撇,他便私下以未來姑爺身份自居,允諾將來納她貼身丫環為妾,以此買通丫環,暗中打探她的行蹤,趁魏家小姐獨自去寺廟上香時,指使下屬假扮流民騷擾她,然後適時出現,自導自演一出英雄救美……
這一出鳳凰男費盡心機攀附高門貴女的戲碼,暮四聽得心潮澎湃,激動得狠狠磨墨,在她記得正上頭時,就被苟典史把筆給收了,還狠狠瞪了她一眼。
苟典史轉向繡娘,語氣緩和地安撫道:“此事既然呈報到本官這裏,本官定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處理。但現下都隻有你一麵之詞,本官也不會偏聽偏信。你所提之事,本官會派人找錢莊和鏢號進行核實,待查探清楚真相,再行處置。所以在此之前,還要委屈你幾日,在官廨的臨時牢獄裏暫住。”
繡娘憂心忡忡:“可我若不回去,鋪子現在無人看守,那翁鞏恐會帶人趁機霸占,店裏還存放著許多繡品繡布,若是被他們糟蹋了……”
苟典史安慰道:“你且放寬心,本官會立刻安排人查封鋪子,防止他人擅入。照你先前所言,他們看守你,點蠟燭逼你簽字,定也留下了一些痕跡,這些都是關鍵的證據。”
繡娘聽後連連磕頭感謝苟典史,隨後被帶下公堂,安心收押。
暮四則看著苟典史,眼中閃爍著敬佩的光芒,卻反被苟典史輕叱:“剛剛你真沒點機靈勁,以後那些上不了台麵的話,就別記錄在案了。”
暮四連連點頭,小雞啄米般稱是。
苟典史見暮四聽得進話,又和顏悅色道:“今日都審到這麼晚,著實不易,算作加班了,應卯冊上,你且讓書吏記清楚了。”
典史麵麵俱到,暮四愛到不行,大呼這番回刑部司,真是時來運轉。
這苟典史又會體恤下屬,又會善待百姓,簡直是結合了老呂和謝洵二人的優點,除了麵目難看了些,其餘真是無可挑剔。
次日,暮四自然過了午休,才來上工。畢竟前一晚挑燈審案到月上梢頭,那不得好好享受一下久違的自然醒,將這調休福利用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