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別再說了。”棺材李被這沉重的罪責壓得喘不過氣來，終於熬不住內心的恐懼，絕望的開口，“大人，我認……這罪我認便是！”
棺材李坦誠：“三月前的十五那晚，咱們幾個相聚，確實沒有打馬吊，可也未曾合謀殺人，而是忙著一同運貨卸貨。此事說起，也頗為複雜……”
“原本翰言街與毗鄰之街隻通水路，來往不便。後來修了一道橋，不僅便了交通，亦聚了人流，收費也合情合理。可短短半裏地，竟有三部管轄，導致商戶們每每經過，不得不掏三道稅。一道東街入市貨物稅，一道橋上交易住稅，還有一道過橋稅！”
吳三娘憤然：“這稅一層一層交下來，就算是無本買賣，也經不起如此折騰啊！”
“大家生意眼瞅著快做不下去了，孫永義、馬寡婦、吳三娘紛紛向我提出降租。正巧我聽聞，有一外地富商重金贖回了被綁之子，先前多方排查，都不知綁匪是如何下手藏人的，等那肉票回來說起，才知道小孩是被藏在棺材中運走。官差嫌棺材晦氣，一向不怎麼查驗，我們靈機一動，據此想出了運貨避稅的法子。”
“自此，永義藥鋪的珍貴藥物、百寶鋪的各式貨物，燒雞鋪的香辛調料，都借著我家的棺材無人細查之便，夜半走水路運貨，來合理避稅。若有人看到問起，就稱是把逝者送回老家送葬。再根據河水退潮和漲潮的時例，選在百寶鋪或燒雞鋪的後院裏卸貨。”
張耀恍然大悟：“難怪，馬寡婦的鋪子後院底下藏有兩根易踩的柱子。”
馬寡婦也認了，歎氣站出來：“那兩根柱子，是棺材李為了方便卸貨，特意新設的。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不料一次半夜卸貨，被河對麵一高門貴女撞見。她隻瞧見了移動的棺材，卻未曾瞧見穿著黑衣的我們，還誤以為是有鬼在推動棺材，嚇出一場病，還鬧來了巡檢司的查探。”
“為了掩蓋真相，我們幹脆將計就計，在棺材底部打了輪子，用雞毛包裹，掩飾聲響，再用刷黑的繩子暗中拉扯，坐實棺材會自行移動的假象，最後利用藏在裏麵的紙紮人，把前來調查此事的人嚇退。”
巡檢司的老大都敢嚇，牛！暮四心裏默默給他們點了讚。
“後來，便是大人與幾位官爺出現了。咱們意識到大人亦是為此事而來，遂半真半假編造了招商的過往，巧妙透漏給官爺們，意在編造招商複仇之說，坐實鬼神之論，以掩蓋避稅之實。孫大夫弄潮藥，馬寡婦半賣半送琉璃心，還有吳三娘自導自演在雞窩祭拜招商的戲碼，也是為此啊！”
“你們可知，這是糊弄朝廷官員，罪加一等。”謝洵威嚴道。
吳三娘淒淒慘慘，大聲哭嚎：“但是大人明鑒！我們隻是單純造謠傳謠！真的沒有殺招商啊！還請大人明察秋毫！還我……”
謝洵眉頭一皺，打斷施法：“別擾亂，繼續說高天霸。”吳三娘委委屈屈閉了嘴。
棺材李繼續道：“高天霸一個地頭蛇，本來隻是單純地想收翰言街這片地盤，做他的敲詐買賣。咱們也認了，約好隻需每月初一十五交保護費，放到棺材裏即可。結果他發現了咱們半夜運貨避稅之事，弄清了紙紮人推棺材謠言的源頭，才想在初一上供那日加一個紙紮人棺材暗示我們，打算多撈一筆封口費。”
“豈料，這另一具棺材竟被大人誤躺，送回時又被官爺們陰差陽錯‘截獲’。後續的審訊大人也知道，高天霸一股腦全都認了下來。”
暮四若有所思：“難怪當時你等都為高天霸求情，原來是怕他戳破你們的秘密。”
“唉……當時我們還慶幸在大人麵前逃過一劫，沒想到高天霸這個無賴卻以此事為契機，勒索愈發凶狠，都快把我們的鋪子榨幹了還不滿足。我們也忍無可忍，想著幹脆跟高天霸拚了……”
“結果，還是低估他的狡猾與狠辣……”暮四搖頭歎息，“要不是我們暗中一直盯梢，你們怕是都被烤幹了。”
謝洵麵色凝重：“既是不堪複稅，難道你們就未嚐試和上頭申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