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影指著正廳另一角落,隻見地上堆滿了琳琅滿目、複雜紛繁的祭祀物品。
女道士輕輕點頭,聲音平靜如水,帶著一絲空靈:“正是,謝主事特地邀請我前來。”
暮四倍感意外,謝洵前幾日明顯對於鬼神之說嗤之以鼻,怎麼今日卻突然請來了這女道士?莫非是為了保住烏紗,連這種荒誕之事也要一試?
暮四莫名有些失望,虧她還以為謝洵和那些平庸的上級有所不同。看來窮途末路,都是一樣病急亂投醫。她也一樣,若是麵上無光,扛一口大鍋再回刑部司,那必然會被掃地出門。
眼看鐵飯碗要變討飯碗,暮四也不由虔誠起來,巴不得這一眼假的女道士能有幾分真本事。
另一邊,張耀早就熱情的和女道士攀談起來。他過去經常拜訪單神婆,占卜算卦,久而久之,對神秘莫測的玄學抱有濃厚興趣。
張耀問起女道士的的師承和修行經曆。她聲稱自己是靈清觀的劉道長,多年一直雲遊四方,最近住在城東頭的破廟苦修,節欲克己……
蕭影雖對她的修行不理解,但很羨慕她能自由的到處遊曆四方,張耀卻感覺到其中的蹊蹺,眉頭一皺。“據我所知,劉道長從不收女弟子,且城東頭的破廟正在修繕,根本無法住人。”
連張耀都唬不過——淩暮四頭痛扶額,找這人來,哪裏能解決問題,不過是製造一個新問題。
老傅深以為然,偷偷塞一把瓜子吃食安慰暮四,權當看戲解悶吧。
張耀見女道士眼神開始閃爍不定,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當下厲聲喝到:“好啊你個假道士,到處招搖撞騙,竟敢騙到謝主事頭上,騙到我專查司,乃至我這個武舉人的眼前。”
“你聽我說……”
話音未落,張耀已猛然出手,將女道士反手擒住,展現自己身為武舉人的能力:“今日我便要將你繩之以法,送去刑部。”
就在這時,張耀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表姐!”
張耀扭頭一看,謝主事正大步朝他走來。
張耀一時懵了,手也自然而然地鬆開。
“表姐……主事,難道她不是你找來的道士嗎?”他結結巴巴地問道。
“她確是我找來主持驅邪的道士,也是我表姐。”謝洵道。
旁邊看熱鬧的暮四、老傅和蕭影也迅速起身,整齊地站好,順便把地上的瓜子殼往後踢了踢。
女道士一言難盡歎了口氣:“我原本正要言明,謝洵乃我表弟。不料就被這位衝動的武舉人給擒住了,諸位似乎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暮四聽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心想完蛋了,剛剛光顧著一起看熱鬧,都忘了裝作出手阻止,得罪上級家眷了。
表姐轉過頭來,開始數落起謝洵:“還有你,表弟啊,我娘為了你的婚事,在老家可是費了好大勁。怎奈你公務繁忙,三次相親,是一次都未曾出席,害得她險些被媒婆們列入黑名單。”
謝洵有些尷尬,輕咳一聲,低聲回應:“表姐,這些事情,回家再議……”
“那還不是見你沒戲,我娘隻好天天盯著我的婚事,害的我也隻能跑來京師避避風頭……”
暮四在一旁默默觀察,發現這位表姐性格豪爽,不拘於世俗禮節,確定她方才陰陽言辭不過是心直口快,沒有惡意,不禁鬆了一口氣。
表姐又理了理道袍,與大家解釋:“我雖沒有師父,但也研究了些古籍,自學了些許道法。但世俗之人嘛,在乎虛名者居多……”
暮四立刻應答:“表姐我懂,都是生活所迫。”
表姐似乎找了知音,緊握住暮四的手:“你懂!你懂!還未請教怎麼稱呼呀?年歲幾何呀?家住何處呀?父母是否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