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十月,未城醫大附屬醫院
金黃色銀杏扇葉一片一片緩緩飄落人行道,一同飄落的還有一張腦部掃描片。
人行道旁,門診部5樓,腦科室。醫大三年級學生易歌正要敲門,許是過堂風有點大,微微隙上的門自動打開。
“陳教授人呢?”易歌向裏看去,嘀咕道。
前些天,易歌發現眼睛裏不時出現“幻覺”,向學校腦神經外科專業教授谘詢問診後,保險起見,預約做了一次腦掃描檢查,今天是出結果的日子。
也沒怎麼擔心,他覺得多半是最近為了陪實習值夜班的女朋友,沒睡好累著了。
過道走廊響起女聲:“聽說紀教授又在招收無國界醫療誌願者,去兩個月就能拿到半年的學分。”
“誰會去?不要命了?去年兩個學長一個中槍,一個染了埃博拉,差點沒救回來。
現在學校裏大四大五的學姐學長見到他躲都來不及,暗地裏都叫他紀瘋子。”
“為什麼呀?我看紀教授挺正常的。”
“中槍那個學長親口說的,那天要不是un的人拉……
啊。陳教授,剛看你人不在,ct片(腦部掃描片)放你桌上了。”
聽到聲音,易歌向外探身,看到陳教授提著保溫水杯向兩位實習女生點頭。
…………
辦公室裏
陳教授一邊笑著伸手,示意易歌坐下,一邊拿起桌上黑乎乎的ct片放到白色閱片燈上,燈打開,臉色隨即沉下。
大腦橫截麵掃描圖上,左眼球後方,一顆鴿子蛋大的白點異常紮眼。
易歌兩眼失焦盯著白色閱片燈,一口鬱氣在胸中集結、擴散,很快整張臉都麻了。
陳教授聲音發緊道:“你……先別太早下定論,說不定是良性的呢?”
易歌自己就是學醫的,“鴿子蛋”的大小還有位置,兩人都知道這隻是句安慰話。
“我還有多少時間?”易歌直視陳教授,問。
“最多3個月……”
渾渾噩噩走出辦公室,易歌看了眼從身邊飄過的虛影,自嘲般笑道:“難怪會出現幻覺……”
門診樓外,秋日裏陽光似乎格外刺眼,易歌眯起眼睛看向天空:“我才21歲,你也太瞎了吧?”
手機響起:“易歌是吧?你兒子被扣在xx派出所了……”
一股止不住的煩躁湧上心頭,易歌朝地上含恨摔碎手機。
沒回宿舍,他直接往家走去。
…………
家裏就他一個人,從小到大一直都是。
三天後,經曆了否認、憤怒、討價還價、低落,最終易歌不得不接受他隻有3個月可活的殘酷現實。
起床走進衛生間,習慣性擰開水龍頭洗漱,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什麼也沒改變。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機械重複刷牙動作,白色牙膏沫順著嘴角流下,易歌停下自語道:“就剩3個月的命了,這麼賴活著有什麼意思?”
自殺沒那個膽,可他又不想幹坐著倒數時間,愣神間,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易歌決定在最後三個月裏,給自己短暫人生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幹點瘋狂的事情!
“橫豎都是個死,那最後瘋一把至少也該有點意義!”鏡子裏,空洞眼神重新煥發神彩。
想了想,他吐掉牙膏沫,拿上鑰匙穿衣出門。
…………
未城醫大教學樓
三天沒來學校的易歌直奔3樓辦公室,敲開門,就見一胡子拉碴,一頭油膩中分的中年人心氣不順道:“幹嘛!?”
“紀教授嗎?聽說你在找無國界醫療誌願者?”
紀瑉瞬間變臉,起身熱情相迎:“來來,這位同學進來坐。”
易歌走進後發現,辦公桌旁放著一隻塞滿的登山背包。
紀瑉咧開一口黃牙:“你來的正好,我剛準備叫車去機場。”
易歌:“是這樣的,紀教授,我今年才大三,不知道可不可以……”
還沒說完,紀瑉打斷道:“可以,絕對可以!你學過手術基本流程嗎?”
不等易歌回答,紀瑉搶著道:“沒學過也沒關係,到時候我教你,現場實踐比什麼書學得都快。
學校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兩個月後學分一分不會少你。
同學,要是決定了,我們現在就走?”
易歌:“現在就走?”
紀瑉心急點頭。
“給我點時間,我要回家拿行李和護照。”易歌道。
紀瑉痛快答應:“好!我正好給教務處報備一下。3小時後在機場東門等你。別遲到,我最多隻能讓飛機等到下午1點。”
…………
回家拿了幾套換洗衣物,易歌停住:“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該帶冬裝還是夏裝?”
甩了甩頭,他道:“管他呢,都活不成了,還在乎冷熱?到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