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顧眉生——芭蕉不展丁香結(2)(1 / 3)

“天下的好事都讓你占了,別人可怎麼活?”顧眉生不顧劉生的哀求,站起身推搡他至門邊,“好好做你的名門公子,守著嬌妻家產去吧,為了一個顧眉生,哪裏值得!”

“眉生,眉生,”劉生拍打著顧眉生的房門,苦苦哀求著。

“媽媽,請劉公子出去吧,若不然,告知他家裏人,帶他回去,在我門前痛哭流涕,如女人一般,算怎麼回事?”顧眉生故意說得刻薄,“我還要開門做生意呢。”她高聲叫道。

過來多半個時辰,劉生終於離開,顧眉生打開門,看到門前落下了一塊絲絹,那是三年前與劉生初時,自己贈與的物件,顧眉生彎腰撿了起來,走到窗邊,打開木窗,將絲絹扔進了樓下的秦淮河,不該留下的,都要舍去,絲絹如此,情意也是如此。

劉生自此沒了音訊,顧眉生也沒有留戀,很快便開始了從前一樣的生活,甚至比之前更為大膽放肆,有時客人玩笑,重金請她去戲弄友人,顧眉生也不拒絕,收了錢財便去,與男人共臥一榻,笑鬧過後一道飲酒歡笑,竟如無事一般。坊間毀譽參半,喜歡的,說她真性情,厭惡的,說她浪蕩至極。無論是讚賞還是辱罵,對顧眉生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唯有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自己箱子中堆積的金銀珠寶,她才會有感觸,才會有喜怒哀樂。

花飄零,簾前暮雨風聲聲;風聲聲,不知儂恨,強要儂聽。妝台獨坐傷離情,愁容夜夜羞銀燈;羞銀燈,腰肢瘦損,影亦份仃。

雖然不知道自己積攢私銀究竟是為何,或許就是一種習慣,她不願相信男人,對他們的甜言蜜語冷嘲熱諷,思量著有朝一日若能清淨獨身也未嚐不好,可是,每到夜深人靜時,看著滿室寂寥,她又不免感傷。小樓中有些姐妹趁著年華正茂尋了去處,托付的人中少有翩翩公子,多數都是商賈或是老者,她們之前也見到了雲袖的淒涼,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從良而去。

先前劉生糾纏時,有姐妹也曾好言相勸,認為若劉生真心,別館獨居也未嚐不可,至少比如今飲酒賠笑來得自由。可是顧眉生總是不願,她不想就這樣丟掉了自尊,為一個男人哭哭啼啼,悲傷至極。或許,在她的內心身處,也是希望有一個美滿結局的,隻是那期望太過飄渺,讓她灰心喪氣。

就在顧眉生對愛情日漸冷漠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她的生活裏,這個人叫龔鼎孳。比顧眉生年長四歲的龔鼎孳,英俊瀟灑,擅長詩賦古文,十八歲便中了進士,可謂才貌雙全。這一年,他回鄉省親後北上,經過金陵時,居住在金陵的友人設宴款待,安排了一桌酒席,為了助興,友人請來了顧眉生作陪。顧眉生見慣了這種場合,落落大方,談吐非凡,雖隻一麵,卻讓龔鼎孳頓時傾倒。顧眉生見龔鼎孳儒雅氣度,也有好感,兩人談詩論畫十分投機。

這一次見麵,雙方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次日,龔鼎孳隻身前來,顧眉生自然盛情款待,兩人欣賞了顧眉生擅長的畫作,龔鼎孳提出為顧眉生畫一副小像,顧眉生欣然應允,當她接過龔鼎孳畫完的小像,卻發覺畫像旁還有一首情詩。

腰妒垂柳發妒雲,斷魂鶯語夜深聞,秦樓應被東風誤,未遣羅敷嫁使君。

“公子這是何意?眉生愚鈍,”顧眉生假意不懂,將畫像推到龔鼎孳的麵前。

“姑娘如此聰慧,卻不明其意,看來,我隻有明日再來了。”龔鼎孳但笑不語,他辭別了顧眉生,離開小樓。次日,他依舊照前日的時間而來,也不提及先前的詩作,隻是與顧眉生相坐談論詩畫,如此達一月之久,顧眉生辭了別的客人,在這一月中,隻安心與龔鼎孳交道。兩人或靜坐賞月談詩,或外出遊曆山水,彼此都明了對方心意,卻並不說破。

一月過去,龔鼎孳到了歸去的時間,他在啟程北上時,請顧眉生來送別,站在即將遠行的航船上,龔鼎孳戀戀不舍。

“眉生可有意北上?”他與顧眉生都是驕傲的人,盡管知道對方心意,卻還要用一個月的時間等對方開口。到離去時,龔鼎孳終於忍不住,他太想與心愛的女子長相廝守。

顧眉生對龔鼎孳的情意也同樣深厚,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要脫口而出,說出自己的決定,並跳上龔鼎孳站立的船隻。可是,理智不停地敲打著她,那些青樓姐妹的遭遇曆曆在目,誰知道這個男人的愛情有多久?誰知道不一樣的人生能過得如何。顧眉生還是畏縮了,看多了悲傷,她對自己的命運少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