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說就你這腦子,即便生得花容月貌又如何?不過是多賣幾個人家罷了,”顧眉生沒好氣地罵道,“日日都能有的東西,別人還稀罕?”
“哦,對呀,我怎麼忘了這個呢,難怪姑娘十天半個月才肯作畫一幅呢,”丫頭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腦袋吐了吐舌頭。
“給你,留些體己錢,不管以後咱們在不在一處,有錢財總能好過些。”顧眉生從麵前的梳妝盒裏揀出一副秀氣的珍珠耳墜,“可別弄丟了,我並不是日日都有能給你的東西。”
“多謝姑娘,姑娘真是大好人,”丫頭拿著耳墜在耳朵邊比劃,欣喜不已。
“好生收著,你若戴出去叫媽媽知道了,她不但要收回去,還會罵我呢,那我以後可是連個銅錢都不會給你了,”顧眉生嚇唬道。
“知道了,姑娘,我去給你打盆熱水來泡腳,好去去乏,”丫頭趕緊將耳墜放進腰上的香囊裏,嘻嘻笑著往門外跑。
趁著四下無人,顧眉生蹲下身,將袖中幾錠銀子飛快地放進床下的黑色木盒中,自小在在青樓長大,看盡了虛情假意,盡管她沒有受過欺騙,卻不得不未雨綢繆,不管日後在何處生活,靠自己總比靠別人實在,起碼,沒有人會欺騙自己的。
“姑娘,姑娘,”丫頭拎著空盆跑了進來,“快去看看吧,老鴇子領了個比您年長的女子進來,哭得好不傷心,跟死了爹娘似的,”丫頭慌慌張張嚷道。
“什麼死了爹娘,是不是從前打咱們這兒出去的?你看著可眼熟?”顧眉生站起身,看著比自己小了三四歲的丫頭,對方愣在門口,傻傻地看著自己,“哎呀,被你一嚷嚷,我腦子也不好使了,你來這兒才多久時日,哪裏知道,罷了罷了,我去看看,在媽媽房裏嗎?”
“是呀是呀,正嚎著呢,可悲了,”丫頭撓了撓頭,“那臉都花得像個唱戲的了,我即便見過也不認得呀。”
顧眉生懶得理會丫頭的羅嗦,提了裙擺趕緊往老鴇的房間走去。
“雲袖姐姐,可是你嗎?”顧眉生踏進房中,隻見老鴇一臉愁容,身旁坐著的女子看上去分外眼熟,似是兩年前從良的姐妹,隻是顧眉生不敢斷定,那梨花帶雨的臉上,滿上青紫,實在不忍細看。
“妹妹,”雲袖看到顧眉生進來,想到自己當日從良時的風光,如今淒淒慘慘,又羞又氣,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媽媽,這是怎麼回事?”顧眉生看向老鴇,卻見老鴇也是一臉無奈,“姐姐是受了誰人的欺辱,我倒有些熟識的客人,認識江湖上的朋友,不說傷筋動骨,嚇嚇也是好的。”顧眉生素來豪氣,性情灑脫,見到雲袖難堪,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小祖宗,你可別添亂,她還指望著回去呢,你若是一鬧,豈不絕了她的後路。”老鴇子趕緊出言製止。
“都傷成這樣了,若是還能回去,哪裏會奔到咱們這兒來,”顧眉生輕拍著雲袖的肩膀,寬慰道,“想當初,姐姐是多清秀雅致的女子,性情又好,怎會遭受如此不堪?”
“雲袖,你也別顧著哭,都是自家姐妹,斷不會嘲笑你,說說事情的原委,看看咱們替你想點什麼法子,”老鴇看著雲袖,歎了一口氣,“你總憋在心裏也不是辦法。”
“我實在難以啟齒,當日以為遇了好人,為了從良,還背著媽媽積攢私銀,巴巴指望著能離開,沒想到,那個人不但辜負我,騙我錢財,如今還不管不顧,他家的正妻待我比粗使丫頭還不如,輕則辱罵,重則毒打。”雲袖抽抽搭搭,好不心酸,“年前我懷了孕,那正妻使人害我,滑了胎遭了罪,還汙蔑我品行不端,打算將我送到祠堂去,我沒有辦法,雖然想要為自己伸冤,可是一想到自己從前的身份,百口莫辯,隻好連夜逃了出來。”
“那你怎能回去?豈不是死路一條,”顧眉生看著老鴇,“媽媽,給雲袖姐姐找個安頓的地方吧,日常用度從我的花銷了出便是了,她沒有親人,此番若回去就是送死,媽媽也不忍心的。”
“日常開銷能用幾個錢,我也不是承擔不起,”老鴇子聽雲袖一說,不免傷感,陪著落了幾滴眼淚,“隻是,往後可要怎麼辦?總得想想將來啊。”